漢王出了大帳,依然撫摸著劍穗,眉頭緊蹙,心情低沉而憂慮,臉色變得憂鬱而傷感,那曾經的溫柔如夢,不時的襲擾他的心扉,敲打他的良知。他抬頭望遠,隻見天地霧蒙蒙的,像是看不到未來,這更加深了他內心的苦悶和焦躁。忽然,一朵雪花飄落在他的臉上,頓覺一種悲涼襲來,命運何此多舛?不禁長歎一聲。“漢王,您怎麼啦?哪裏不舒服?”蕭何走進漢王宮。“哈哈,是蕭大人啊,來來來,快快坐……”漢王無論在什麼情況下,無論自己內心多麼沉重和憂鬱,他都不在屬下表現出來,給人的感覺一直是樂觀、豁達。對於蕭何,他一向敬重手下這位尚無其左右的肱骨之臣,兩個人雖然為君臣關係,但從個人的感情上,以良師益友比喻他們的關係更為確切。蕭何這個人做事一向小心謹慎,而且做事講究程序套路,無論做什麼事都有先見之明,正因為如此,越來越深得漢王倚重。“謝漢王。”蕭何說著與漢王席地跪坐。“你來的正好。”漢王說:“剛才韓信來,他的一番計策,與子房先生的錦囊妙計不謀而合。”“哦,什麼計策?”蕭何好奇地問。接著,漢王就把韓信的那番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方略說了一遍。蕭何聽罷,一拍大腿讚道:“漢王,這可是妙計啊。”漢王點頭:“正符合寡人出漢中,定關中的方略。”“是啊,這樣一來,收複關中已勝券在握了。”蕭何由衷道。漢王突然臉一沉。蕭何立即看了出來,忙問:“漢王,您對韓信還缺乏信心嗎?”漢王說:“從能力上,毋庸置疑。隻是、隻是……”“漢王,他……”看到漢王對韓信起了疑心,蕭何頓時有所不安了,畢竟韓信是他親自追回並竭力推薦的,要是韓信真是一個無能之輩,或者心術不正,那可把自己連累了。漢王看出蕭何的惶恐,忙笑著說:“他想借我的劍一用。”雖然漢王平靜的一句話,對蕭何來說可是不亞於晴天霹靂,他心裏最清楚,這把劍對漢王來說就是生命,甚至比自己的老婆孩子都重要。“這個韓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蕭何暗自為韓信的命運擔心,他對漢王對寶劍的熱愛程度太了解。“韓信,韓信……”漢王實在對韓信這個人不放心,一來就覬覦這把劍,還差點把他殺了,如果給了他,像他這樣的軍事天才,萬一拿著自己的寶劍跑了,那該如何是好?這正是漢王所擔心所憂慮的真正原因。“漢王。”蕭何明白,漢王對韓信存有疑慮,也難免對自己有看法,他急忙說:“漢王,據臣所知,項王對漢王的寶劍覬覦是公開的秘密,鴻門宴就是最好的例證。他韓信對漢王的寶劍傾愛那也是存在,尚武之人愛寶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是人之常情。但微臣認為,韓信一者沒有項王的實力和權利,絕不敢造次;二者他韓信雖有欲望,但他絕沒有占有寶劍的膽量!三者,韓信雖然是軍事奇才,但他沒有漢王,他將一事無成,他隻有在漢王的帳下,才有所作為,也就是說隻有漢王才能讓他留名百世。從目前形勢看,他是想借漢王的寶劍,在點將台上以此樹立自己的威望,抬高自己的身份,便於統領大軍…….”蕭何一番解釋,漢王頻頻點頭,心裏的結也隨之解開了,心情頓時輕鬆、舒朗多了。蕭何接著說:“漢王,臣有一計,可保寶劍無虞。”“什麼計策,請蕭大人快如實告知。”漢王迫不及待地說。“我們給寶劍起一個名字,就仿佛一個人有了戶籍,如此一來,一者可以賦予這把劍精神象征,激勵士氣。現在全天下都知道了這把劍的神奇和威力,我們為何不趁機大造輿論、借力打力呢?二者給寶劍確立了身份,提升了地位,抬高了在各諸侯中的影響力,將來漢王就可以持此劍號令三軍,必然一呼百應,所向披靡,戰無不勝,一劍定天下……此劍非漢王莫屬啊。”蕭何說完,深深給漢王拜了一個大禮,此舉不言自明。蕭何這番話正合漢王心意,此前,張良也曾有言“沛公的寶劍一定能征服天下所有人的心……”現在蕭何也提出了相同的觀點,漢王如何不高興呢?他急切地問:“哈哈,蕭大人言之有理,正合吾意。快說,叫什麼名字為好?”蕭何胸有成竹地說:“漢王劍!”“漢王劍,漢王劍,好,好,就叫漢王劍!哈哈,你說的對,寡人聽你的,漢王劍,天下第一劍……”漢王脫口而出,頓覺心情舒朗,不由得出來一看,見天高氣爽,群山素裹,大地顯得遼闊而沉靜。漢王命蕭何在一處寬敞的地方建高壇,設立點將台。漢王戒齋三日,香薰沐浴,選吉日,拜大將。清晨,清風習習,旌旗獵獵,一輪朝日從東方蓬勃升起,光芒照耀大地,高壇沐浴在金色的陽光裏,光彩奪目,預示著大漢興旺的未來。蕭何帶領文武百官早早排列壇下,上萬甲士持戟佩劍整齊方隊,頭戴金盔身著鐵甲的將官排列前首,威武肅嚴。所有將士都穿紅色鎧甲,持有紅色旗幟,形成了紅色的海洋,綿延長路無邊無際,蔚為壯觀,仿佛整個寰宇都被染成了紅色。漢王今天特別興奮,豪情滿懷,步履輕健,他披著紅色風衣,身著禮服登上高壇,從蕭何手裏接過大印、符、斧鉞。立時,禮樂齊鳴,鼓聲陣陣,管弦悠揚,響徹雲霄。壇下的文武百官、千萬士兵都翹首期待,不知大印將屬於誰?一些曆經百戰的將軍都在祈禱天降大任於自己,但大部分士兵都盼望一位能肩負起重任的大將,統帥大軍收複關中,打回老家去。今天韓信身穿盔甲,威風凜凜,健步登上高壇,待讚禮官高聲宣儀後,從漢王手裏一一拜授象征軍中最高權力的印、符、斧鉞。“他是誰?”“不對呀,他不是一個糧官嘛,他不是跑了嗎?怎麼會當我們的大將軍呢?是不是漢王拜錯了……”“我認得他,他就是那個像狗一樣鑽人褲襠的那個,前些日子被蕭何追了回來……”正當眾將士疑惑和憤憤不平的時候,漢王對韓信說:“自此以後,所有軍事均有大將軍節製,大將軍要體察寡人的用意和信任,與眾將士共甘苦、共命運,愛護士兵,尊重將領,除暴安良,匡扶我漢之大業。”“謝漢王!”韓信立即下拜道:“臣將竭盡全力,效忠大王,以報答大王的知遇隆恩!”“哈哈,好好……”漢王說完,笑著下壇。韓信立即登台點將。此時,台下已經有很多將士不服了,出現騷動,大家都紛紛不安和不平。韓信掃視了全體官兵,早已預料有今日現象,但他並沒有介意,反而愈加得意,把令旗一舉,高喊道:“樊噲將軍聽令!”沒有人響應,接著又喊了兩聲,還是沒有人接令,這時,各方隊出現了交頭接耳、隨意走動、高舉戟戈高呼混亂的局麵。漢王、蕭何以及百官都不程度緊張了起來。隻見韓信毫無方寸之亂,麵容依舊威嚴,從容不迫地舉起一把劍,猛然用力舉過頭頂,繼而高聲大喊:“漢王劍在此,違令者--斬!”霎時,整個天地一片肅然,風停雲住,全軍將士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屏住呼吸,甚至連咳嗽都憋回肚子裏了,瞪著大眼看著韓信手裏那把直插雲霄的漢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