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就是心裏委屈,殘害大阿哥的事情,兒臣不會也不屑去做,皇上為什麼就是不信臣妾呢?”
太後微微一笑,“不是不信,隻是你之前的一些脾氣確實不討喜,但哀家瞧著,你的性子溫順了許多,慢慢來,總不至於一直這樣,你安心就是。”
話雖不多,靜妃能感覺到太後對她的關心,知道這樣傾頹下去隻會平白給太後添堵,於是逐漸停止了抽泣,揀了一些輕鬆愉快的話題跟太後聊了起來,蘇嬤嬤和香琬在一邊陪著,到了飯點,靜妃又陪著太後用膳,氣氛難得的融洽。
自從入宮以來,赫貴妃都不得不對靜妃的話言聽計從,像今天這樣,還是頭一回,香琬本以為靜妃的平靜隻是表麵上的,等回到宮裏一定大發脾氣。
景春姑姑見兩人有說有笑地回了宮,忙捧了百合花茶和新鮮的果子上來,香琬不安地朝她擠了擠眼神,景春姑姑收起了笑意吟吟,垂手立在了一邊,兩人等著靜妃的爆發。
靜妃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景春,你明日去內務府給本宮尋一套文房四寶來。”
“娘娘突然要文房四寶做什麼?”
“皇上今個提起,過幾日要送一些書要讓本宮抄寫,說是凝神靜氣的,本宮總該提前準備好文房四寶,之前阿瑪尋了幾個漢人師傅教本宮寫過一些字,往後是該多習字了。”靜妃不但沒有顯出怒意,反而一臉喜色地說道,倒是香琬虛驚一場了。
景春姑姑自然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又不能當著靜妃的麵問個清楚,忍住疑惑低聲應了。
靜妃命人在書桌上擺了文房四寶,日日淨了手等著皇上的賞賜,香琬陪著她等著,等了四五天也不見皇上身邊的吳公公來,靜妃猜想到皇上可能是忘記了,熱淚盈眶地癡癡坐著,心中剛剛燃燒起來的希望再次被熄滅。
上一次去養心殿還是陪著靜妃前去接受審問的,這次是香琬無論如何也忍不了靜妃這樣失望下去,她想著,皇上許是政務繁忙,把這檔子事給忘了,自己這樣貿然前去是不妥當,但也總該有人在皇上麵前提上一提。
躬著身子走到養心殿外,剛巧看到蘭貴人帶了彩月有說有笑地離開了養心殿,香琬站在遠處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唯恐現在裏麵還有別的娘娘。
躊躇間,吳公公帶來一個小太監走到屋簷下訓話,不經意地一轉頭就看到遠處站了個宮女,再細細一看,認出是靜和宮的香琬,吳公公做事一向周全,知道最近皇上對這個小宮女很感興趣,又專門讓自己去查了她的身世,眼下她都到養心殿門口了,吳公公自然該替皇上將她請進去。
“喲,這不是香琬姑娘嗎?來養心殿是有什麼事嗎?”香琬一見皇上身邊的吳公公親自上前問話,忙行了禮,“吳公公好,我,我想見皇上。”
吳公公看她小臉漲得通紅,心下明白了幾分,不欲多問,引她來到養心殿門口,“那我這會去為姑娘通報一聲,姑娘稍等片刻。”
“謝謝公公!”香琬歡喜地朝他一笑,有了吳公公的幫忙,總不至於自己最後莽撞地闖進去。
心思轉了轉,就見吳公公掀了簾子,“香琬姑娘,皇上請您進去。”
定了定心神,香琬款款步入養心殿的暖閣,外麵的寒意還沒有完全退去,殿裏鋪了厚厚的羊毛毯,養心殿的陳設皆以明黃色為主,象征著萬人之上的尊貴,暖閣內燃著龍涎香,那獨有的氣味令香琬緊張起來。
皇上穿了一身明黃色滄海龍騰的龍袍,正站著習字,香琬不敢遲疑,“奴婢參見皇上!”
在這暖意融融的書房裏,香琬的聲音格外清亮,皇上抬起頭,微挑了下長眉,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閃爍著和煦的光彩,“你來了,起來,過來幫朕研磨。”
他的語氣十分平和,好像並不是在和一個宮女說話,又好像香琬來養心殿是很平常的事情,皇上的命令不得不從,香琬緩緩起身,挽起袖子,輕輕研起磨來。
她稍微歪了一下頭,就瞥見皇上正在臨摹一副顏真卿的字帖,又帶了自己的風格,筆筆濃墨揮灑在上好的宣紙上,留下極好的勁道,比自己在家時跟著習字的南師傅寫得還要好,香琬心裏不禁暗暗讚歎。
皇上自然注意到了她暗暗叫好的神情,得意地一笑,“紅袖添香,美人研磨,可謂是古人讀書習字的上佳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