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陽光將兩人身上的明黃色和素青色纏纏繞繞,連為一團溫暖的色彩,遠遠望去,皇上儒雅英氣,香琬內秀文氣,宛若一對美好的璧人,晃痛著來來往往低頭路過的宮人。
順治十年六月十六日,慈寧宮。
寧貴妃、嘉嬪盛裝前往,跪在地上,完成冊封大典。
禮儀太監大聲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惟讚宮廷而衍慶,端賴柔嘉。烏拉那拉氏·懿寧,持躬淑慎,秉性安和,仰承皇太後慈諭,晉為寧貴妃,與赫貴妃分理後宮事宜,欽此。”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惟讚宮廷而衍慶,端賴柔嘉。佟圖賴之女佟香琬,毓質名門,淑嘉成性,仰承皇太後慈諭,冊為嘉嬪,欽此。”
寧貴妃和香琬接了聖旨,按照規矩,恭謹地行跪拜大禮。
太後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水,出聲吩咐道,“寧貴妃現下懷有身孕,赫貴妃若有重大的事情可前往鍾粹宮商議斟酌,劑量不要讓寧貴妃動輒走動,以免傷了胎氣。”
她說話的聲音一向不大卻極為說得辛辣,同為貴妃,哪有赫貴妃眼巴巴趕去鍾粹宮向寧貴妃商議事情的?皇上晉封時的意思是兩人今後平起平坐,此話一出,分明就是寧貴妃仗著子嗣更高貴些了。
另外,寧妃升為貴妃的消息,是皇上前幾日才草草告知了赫貴妃一聲的,連內務府給寧貴妃縫製貴妃吉服的事她都不知道,本就對這件事頗有微詞,又聽到太後這樣別有用心的吩咐,赫貴妃那抹了厚厚一層香粉的臉看著黯淡了幾分,太後的話又不能不回,隻得含笑福了福:“臣妾謹遵太後娘娘懿旨。”
寧貴妃懷有身孕已一月有餘,今日的氣色看著好得很,聽到太後細心關懷,赫貴妃又肯應和,略感不安,忙欠了欠身子,“臣妾多謝太後娘娘關懷,臣妾初次料理後宮,唯恐不能身體力行,還請赫姐姐多多指教才是。”
側首看過去,一身華服的寧貴妃一向以孱弱的身子示人,如今有了上位的一天,說話時雖還是柔柔弱弱的,也並不願意在赫貴妃麵前表現出退讓的神色來。
香琬打心眼裏為寧貴妃高興,不自覺地低頭抿嘴一笑,卻不想皇上正癡癡地欣賞著她的那一抹笑。
冊封大典禮成之後,晚上宮裏要舉行盛大的慶祝宴會,是赫貴妃精心安排的家宴,無非就是各宮娘娘向新晉封的寧貴妃和香琬敬酒,再送上賀禮,以表後宮姐妹融洽和睦。
按著兩人位次,皇上今晚應該歇在鍾粹宮,不想寧貴妃早已注意到皇上看著初初晉封的香琬時魂不守舍的模樣,願意成人之美,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起身道:“啟稟皇上,太後娘娘仁慈,今日特許了臣妾的母家進宮探望,臣妾思念額娘心切,今日不能多陪皇上了,還請皇上允許臣妾先告退。”
後宮裏的一般嬪妃大多長年見不到家人,隻有臨盆前或者恰逢重要日子才能與家人齊聚一堂,今日是寧貴妃冊封的大日子,她又懷著身孕,因而可以名正言順地享受這種特殊的待遇。
“懿寧你進宮多年,這還是母家第一次進宮來,是該好好說會話,你且去無妨,朕一會叫人將贈予你母家的禮品送到你的鍾粹宮。”
“臣妾多謝皇上,臣妾先行告退。”香琬看寧貴妃帶了侍女離去,忙追了出去。
出了慈寧宮,眼看著寧貴妃就要走遠,香琬快步走上前,恭敬行禮,“嬪妾恭送貴妃娘娘,多謝貴妃娘娘關懷!”
這句道謝,不僅是今日她為了成全自己和皇上,找了個由頭先走,也是昔日她為了香琬,多次前往慈寧宮和太後交涉。
寧貴妃盈盈止步,回頭,唇邊揚起一抹輕笑,親切地走上前替她按了按被風吹散的鬢角,又幫她扶正頭上繁複的珠釵,“香琬,你我本是姐妹,無需多禮,皇上喜歡你,你好好伺候著就是,本宮隻會替你高興。”
“娘娘.......”不想寧貴妃對自己如此關愛,望著她由鳶兒扶著慢慢走遠,香琬站在原地喃喃喊出聲。
暖意打心頭流過,縱然後宮人心險惡,有太後,有寧貴妃,有皇上,自己不能再畏畏縮縮,理應走好每一步。
發著愣,卻被身後突然出現的皇上撲了個滿懷,“皇上!”眾人還在慈寧宮內,皇上這個舉動太過親昵,惹得她驚叫出聲,試圖掙脫皇上的懷抱,根本無濟於事。
“走吧,朕已經跟赫貴妃她們說過了,要她們盡情享用宴會佳肴美酒,朕隻帶你一個人走。”
“皇上,貴妃娘娘為了準備今晚晚宴破費心思,臣妾不能無故離席。”
“在這宮裏,你是聽朕的,還是聽她赫貴妃的?”見香琬一時回答不上來,皇上又湊近她神秘地說著,“走,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廣闊的紫禁城西苑內,大片空地上搭建起了一座豪華的帳篷,不遠處拴著一匹皮毛黝黑的搞頭駿馬,正愜意地吃著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