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纖細手將蛋黃酥送到皇上的嘴邊,貼心地一口一口喂他吃下,不以為意地說道:“赫貴人是傷心過頭了,正巧這時候臣妾陪著您,才會說那些糊塗話,臣妾不會跟她計較,皇上也不必放在心上,等過些日子,她就知道自己做錯了很多事,自然會知錯就改的。”
“但願如此,她就是想要得太多,錯得太多,你不知道,皇額娘在朕麵前數次提起赫貴人野心勃勃,行事不軌,朕念著她是宮中老人,熙月又是她自己親生的孩子,她不至於無心撫養這個孩子,不想最後竟會如此,如若將孩子送到阿哥所,也不至於這樣,是朕疏忽了,這才害死了自己的女兒。”
“下人們向來都是有樣學樣的,赫貴人自己都不心疼格格,就更別指望下人們會盡心照顧,皇上不要這樣自責,千萬要以龍體為重。”
輕輕懷了她的腰,將臉埋在他的懷裏,年輕皇帝的語調裏有無盡的憂傷,“香琬,是不是朕做錯了很多事?老天這是在懲罰朕,接二連三地失去兒女,朕真的好累。”
溫柔地撫著他的緊皺的眉頭,卻怎麼也撫不平,“皇上自然沒有做錯什麼事情,這都是赫貴人一人所為,熙月格格不幸夭折,但皇上還有二阿哥、三阿哥,他們都會健康長大,日後會承歡於您和太後娘娘的膝下,皇上不要太傷心了,有臣妾陪著您呢!”
更緊地抱了她,嗅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將心裏那股悲痛按壓下去。
任由皇上抱著,站得久了,腰部酸痛起來,香琬還是僵著,一動不敢動,直到皇上感覺好多了,鬆開她,勉強露出一個微笑,又親眼看著他喝下一盞蓮子湯,這才放心地回了景仁宮。
寧貴妃做事向來穩妥,熙月格格的喪事辦得很圓滿,宮裏為著熙月格格的夭折,沉寂了好一段日子,直到頭七過了,宮裏人的衣裙穿著,才恢複了以往的鮮豔顏色。
昔日的延禧宮是大宮,因為裏頭住著往昔的赫貴妃,前往侍奉、巴結的人幾乎要踏破門檻,熙月格格過世之後,似乎有人將那天赫貴人在養心殿門口大哭大鬧遭到皇上訓斥的事情傳了出去,皇上又下令不許赫貴人走出宮門,因而延禧宮一夜之間變得寂靜無比,門前冷落,宮裏更是隻餘了瑩兒和琉璃伺候,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個人悄無聲息地行走,有時候外人打延禧宮經過,幾乎聽不到裏麵的聲音。
葉嬪自己犯了錯誤,再加上赫貴人落沒,她沒了依附的主子,嫻妃雖表麵上沒有和她撕破臉皮,到底和她拉開了距離,恬貴人位分雖低,卻是個獨立自主的性子,不喜和別宮的娘娘的拉幫結派,如此她一人孤立無援,倍感淒涼,又怕惹出事來,便關了宮門,日日呆在自己宮裏。
坤寧宮和鹹福宮經由太後的吩咐,修繕得煥然一新,寧貴妃又撥了人前往,定期打掃衛生,種植花草,尤其是坤寧宮,除了院前的牡丹花外,又加種了玫瑰花和菊花,每每夏風拂過,花朵綻放如海,隨風搖曳,十分好看。
宮人們都紛紛猜測,太後此舉是要重立新後的征兆,都揣測著在寧貴妃和惠貴妃之間,太後和皇上到底會選誰上位,也有人大膽推測,說不定是景仁宮的嘉妃一躍而成為皇後,畢竟每次皇上心情不好之時,隻允許嘉妃陪伴左右,嘉妃進退有度,又育有三阿哥,皇上一意要扶她登上後位,也不是全無可能。
寧貴妃和香琬說笑著談起這些流言蜚語,香琬隻是低頭一口一口抿著茶水,絲毫不將這些話放在心上,不過她能看出來,寧貴妃自惠貴妃進宮之後,心緒平靜了許多,許是她心思細膩,早就觀察到太後總是時不時不動聲色地將皇上和惠貴妃喊到慈寧宮去坐坐,這是在為惠貴妃造勢,單單家世背景這一點,她們兩人誰人都不及惠貴妃。
況且沒了太後的支持,在這後宮做任何事情,都是寸步難行。
“貴妃姐姐,近來宮裏流言甚多,但臣妾還是希望不要擾了姐姐的耳根清淨才好,有些事,來了就是來了,沒來就是還沒到時候。”
“本宮知道,以前沒想到太後娘娘會趁著綽爾濟親王的戰功選了她的女兒入宮來,既然進來了,又是這麼一個人,本宮自己知道該如何麵對,早就想通透了。”
惠貴妃,一個表麵不善言語,但隻要說話,一定是極其厲害話的人,再者她遇事總是風輕雲淡,不喜形於色,又有太後在背後撐著,怎麼看,都比寧貴妃更有後宮之主的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