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珠,年僅十六歲的繡珠,那一次不小心的莽撞,背對著,撞入了周啟正的懷裏,自此一顆心也撞入了他的懷裏。
那段時日,宮裏迂回婉轉的小道對於繡珠來說也是極有趣味的吧,小心翼翼地走著,一轉彎就能看到那個一身禦前侍衛衣服的周啟正,偷偷塞給他一塊點心,看他緊張叫她快走,背轉身,一顆心怦怦直跳,再偷看一眼一本正經的他挺拔的身影,頓時綻放如花笑顏。
現如今,皇後宮裏的人做主變賣了他們在宮外的小宅,好生將他們兩人葬在了一處。
當初周啟正當值的那條小道早換了另一位官家子弟,皇後身邊則由青蕊接替了景春的位置。
偌大的紫禁城裏,他們相依相偎的魂魄逐漸煙消雲散,再沒有人提起這件事和這兩個人來。
殊不知,還有一個人,自此以後空了心。
這天自太後的慈寧宮出來之後,寧貴妃和香琬攜手走在一處閑聊著。
“你身邊繡珠怎麼樣了?這幾日還是躺著嗎?”
“已經能起身了,身子還是虛得很,話又少,不肯出景仁宮,臣妾便特許她在內間伺候了,以後就隻帶了紅羅和潤芝出來應付。”
“不想這丫頭竟這樣癡情,差點為周侍衛搭上小命,雲珠,你素來和繡珠交好,待會去看看她。”
走在身後的雲珠聽了,忙點頭應了,“奴婢遵旨。”
寧貴妃說罷繡珠又漫不經心地說起了萬壽宮。
“恪妃病得厲害,脖子上的抓痕太深,說不定會留下疤,且自那件事後總是恍恍惚惚的,到底不如以前光鮮亮麗了,皇上嫌棄她竟敢在宮裏自行斷發,又念著她曾舍身相救,不予治罪,隻是昨日吩咐敬事房的小李子撤下了她的綠頭牌。”
恪妃斷發和妃嬪自戕性質一樣,本該接受責罰,皇上不責罰是格外開恩。
她們還聽說,在周侍衛被亂棍打死之後,恪妃因為太過害怕,在萬壽宮的寢殿裏哭了許久。
香琬撫了撫胸口,“皇上那日親自審問周侍衛,不是已經得到真相了嗎?周侍衛已經承認是他對恪妃圖謀不軌在先,這件事說到底最終也由他們兩口子擔了下,皇上皇上還要撤下恪妃的綠頭牌?”
雖說這件事裏,恪妃的表現怪怪的,但既然周啟正承認了,那她就應當是受害者,皇上這時候撤了她的綠頭牌豈不是在向眾人宣告,恪妃也有罪?
左顧右盼發現周邊沒人經過,寧貴妃這才悄聲分析道:“妹妹說得沒錯,恪妃本是受害者,隻是你想想看,那晚你我趕往萬壽宮時都看到恪妃那副衣衫不整的模樣,她是被周侍衛動手動腳過的人,皇上是九五之尊,怎麼可能會再去召她侍寢?撤綠頭牌這件事,皇後娘娘知道了,沒說什麼就當是默許了,咱們就更不應該多說什麼了。”
先不說這件事是誰部署的,但恪妃被撕碎了衣服,發髻歪斜這是眾目睽睽之下的事實,不僅皇上看到了,隨後趕到的眾位妃嬪也看到了,皇家妃嬪竟被一個卑微的侍衛近身,還搞得那樣狼狽,這件事早通過下人們的大嘴巴傳了出去,皇上心裏過不去這道坎也是人之常情。
隻是香琬的眼前突然浮現恪妃那日在芭蕉樹下哀怨的眼神,長長歎了一口氣,“她一向以皇恩為重,皇上這時候突然撤了她的綠頭牌,不再見她,不是嚴重折損了她的心誌嗎?豈不知她會在自己宮裏怎麼鬧呢。”
“怎麼鬧騰都是她自己的事,咱們雖後來與她交好,但在這種時候也不好說什麼,尤其是你,本宮提醒你,恪妃和以前的有些事情還牽扯著呢,她這個人時好時壞的,你可不要因為可憐她就做出什麼事來,咱們隻能算是無能為力。”
香琬憤憤地掐下一片葉子,“周侍衛和景春兩口子已經為這事雙雙赴了黃泉,想起來就令人唏噓不已,難道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搭上恪妃?臣妾不得不找皇上說說去,否則恪妃也太可憐了。”
焦急地扯了她的手,“你怎麼這麼傻?綠頭牌撤已經撤了,還有什麼好勸的?皇上這幾日雖時時陪著皇後娘娘,但本宮能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很不好,你還是不要去招惹皇上的好,小心引火上身。”
“皇上一向喜歡聽臣妾多說兩句,隻要有理,他還是會聽的,姐姐放心就是,臣妾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