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妃知道自己死到臨頭,胡亂咬人也說不定,皇上還是不要輕信她的話。”
“是不是胡亂咬人,朕心裏有數,你懷著這一胎,多少雙眼睛不懷好意地看著呢,朕沒想到,就連皇後那樣身在高位的人,竟連這樣容人的氣度也沒有,那段時間,恪妃出入坤寧宮次數最多,所以也不能排除恪妃所說是真。”
輕握了皇上的手,意圖消解他眼中的憤怒。
“皇上,那您預備怎麼處置恪妃?她這樣的人,是萬萬不能再留在宮中了。”
“皇額娘也是這個意思,恪妃還曾假意去尋求皇額娘的寬恕,實則根本就沒有改正,相反變本加厲,這樣心狠手辣的人實在不配侍奉宮闈。但,朕並不想明著處置她,那樣就等於是將她昔日的罪行昭告於天下了。”
香琬自然知道皇上心裏的想法,恪妃所做,每一件都在折損皇上和太後的顏麵,若是傳出去,必定會惹來天下人的恥笑。
歪著頭想了一會,香琬沉吟著說道:“皇上,恪妃本是漢人女子,入宮之前天真活潑,十分明豔動人,後來之所以變成這樣,完全是迷失在了後宮的權勢地位之中,可見恪妃這人,並不適合在宮中生活,皇上不如放她出宮去,恪妃罪孽深重,已經不是殺了她就可以解恨的,不如叫她自己去用餘生反省這前半生,也免得您和太後娘娘煩心。”
妃嬪除名已算是最大的懲罰,對於恪妃的母家來說是極大的打擊,更何況她父親現在已被發配,她出宮之後,隻能混入人群出京去,也就是說,從今之後,石瓊梅這個名字,會永遠消失在後宮妃嬪的名單之上。
“對,身上擔負的東西太多,往往叫人不知如何是好,隻有一件件卸下,才能獲得重生,就讓她隨著流民出京去,隨她去吧。”
“臣妾多謝皇上,宮中已多是風波,出了這些事,有許多人為此搭上了性命,如若能放恪妃一條生路,也算是為咱們肚子裏的孩子,為皇家積福了。”
“你說得對,思慮得也很周全,朕待會就去找皇額娘商量。你才剛失了孩子,一定要靜心休養,等養好了身子,才能再為朕懷上龍嗣。”
輕輕靠在皇上的懷裏,以此來衝淡心中那抹濃鬱的傷感,所幸,香琬現在還沒有失去皇上的寵愛。
“臣妾知道了,臣妾一定會聽皇上的話,盡快調整過來,不讓皇上和太後娘娘擔心。”
燈光搖曳,裏間靜悄悄的,隻餘有他們二人相依相偎,經曆大風大浪,以失去腹中的孩子為代價,香琬終於冷靜下來,身子的疼痛還在,但心境到底是因此而沉寂了下來。
十日之後,宮中人對香琬驟然小產的消息不再津津樂道,後宮之中漸漸恢複了以往的平靜,太後這才依著皇上的意思下了一道懿旨,要求寧貴妃將恪妃送出宮去,且明確規定石氏女子不得再參加當朝選秀。
石瓊梅出宮的這一天春光融融,恪妃一身素衣,被人用黑色綢帶蒙了雙眼,一頭烏黑長發僅用同色絲帶束起,身居妃位時一應俱有的珠環首飾、繁複衣裙都留在了萬壽宮,她忐忑地坐在小車之上,不知要被送去何處。
進宮前就聽說過,宮裏麵那些犯了大錯的妃嬪被暗中處置的例子數不勝數,她隻是不解,一杯毒藥或三尺白綾就可以解決的問題,為何還要拖到這會兒,難不成在這宮中還有比毒藥、白綾更難受的死法?
石瓊梅,內心再陰狠,對這種未知的事情,仍然恐懼萬分。
等小車駛到宮門口停下來,石瓊梅被扶了下來,解下麵頰之上的黑色綢帶,刺眼的陽光迎麵撲來,讓她一時難以適應,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這才看清,她的麵前站立著的是一身華服的寧貴妃。
正待行禮,卻被寧貴妃出言阻止,“不必了,本宮是紫禁城裏的寧貴妃,而你現在已然被太後娘娘和皇上從妃嬪寶冊上除名,你也不必再拘著這些禮數,待會兒,等你出了這道宮門,就不再屬於紫禁城,宮外天高地遠,總有一條屬於你自己的寬闊大道,還望你多加保重。”
驚愕之色蔓延上她消瘦的麵龐,石瓊梅不禁失聲問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