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生照顧你家娘娘,朕先回養心殿。”
知道她們主仆二人此刻有話要說,皇上轉身出了裏間,由吳公公陪著回了養心殿。
端著藥一步一步走近,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香琬瘦得讓人心驚,花束忍不住泣不成聲,一勺一勺喂香琬喝下湯藥。
喝完藥,香琬親熱地抓住她的手腕,“你才剛生完孩子不久,身子還沒全好,怎可進宮來伺候本宮,放著讓她們來吧。”
將藥碗放置到一旁,又掏出帕子替香琬擦擦頭上的虛汗,“娘娘都病成成這樣了,奴婢無論如何在佟府也待不下去了,這不,趕著來照顧您了,娘娘懷著第三胎,本就辛苦,又恰逢三阿哥……”花束說著,提起三阿哥的事,又哭起來。
“本宮沒事,那一跤摔得不輕,本宮在睡夢中繞圈,總以為醒不過來了,既然能醒過來,也算是捱過那一遭了,靜羽年紀還小,怎麼也跟著玄燁出宮了?你也不攔著點。”
“平日裏三阿哥對靜羽最好,靜羽那孩子最有心,在宮外總念叨著表哥,一聽說三阿哥生病了,哭著跟著去了,再說有霍太醫在,奴婢想著沒什麼大礙,她又實在想去,奴婢就由著她去了。”
“二阿哥是寧貴妃的心頭肉,玄燁得的病是會傳染的,寧貴妃怎麼也肯放了二阿哥出去?”
花束含淚無奈地搖頭,“二阿哥與三阿哥兄弟情深,貴妃娘娘怎麼攔得住?跟皇上一起,含著熱淚,送了他們一行人出宮去,現下也沒有別的法子,隻能盼著三阿哥活著回來了。”
自霍永慶成為香琬的心腹之後,他的精良醫術,從未讓香琬失望過,可是天花這種病,實在難以治愈,縱然有霍永慶在,香琬的心還是無法抑製地痛著。
“本宮一想到玄燁那麼小就……”香琬哽咽著說不下去。
反握住香琬冰涼的雙手,“奴婢知道娘娘這會心裏難受,三阿哥得上天保佑,一定會沒事的,奴婢不走,奴婢會一直侍奉娘娘,陪著娘娘,直到三阿哥和靜羽平安歸來。”
“花束,你與本宮,早已不是主仆,而是家人,本宮很感謝,你能拖著病體進宮來,看著你,看著繡珠,本宮安心了許多。。”
如若不是花束,或許繡珠還不知景仁宮裏發生的變故,繡珠放下舊傷,願意歸來,對香琬來說是莫大的安慰。
而這一切,都歸功於花束對香琬設身處地的著想。
“奴婢也是如此認為,隻是皇上冷落了您好一陣子,這次在您病倒之後,皇上親自守著您,皇上對您……”花束猶疑著,繼續說道:“娘娘預備怎麼辦?”
“花束你入宮遲,很多事情都不曉得,本宮從一介小宮女成為嘉嬪,嘉妃,嘉貴妃,哪件事由本宮做得了主?還不都是憑著皇上的心情來的?現下皇上是憐惜本宮,看起來對本宮又親厚了一些,豈不知日後又聽了誰的風言風語,對本宮冷落起來?左不過,本宮都是那無根的蓬草,沒有自己的主心骨罷了。”
香琬的語調裏帶著無限的看透世事滄桑的悲涼。
“奴婢聽著,娘娘還是在生皇上的氣,不肯與皇上重歸於好呢?”
“願意如何,不願意又如何?本宮的心,早就不是本宮的心,既來之則安之,皇恩浩蕩,本宮怎敢拒絕?”
低頭沉吟了許久,花束從懷裏掏出一對赤金孔雀羽手鐲來,輕輕套到香琬的手腕上,“老夫人知道您情況不好,但三爺也沒敢把全部實情告訴她,老夫人知道您懷著皇嗣,因而托奴婢將這手鐲帶給您,這是她老人家最珍貴的陪嫁,說您一直喜歡,送給您,要您無論遇到何事,為著佟家,為著您自己,也要撐著點。”
這手鐲的樣式雖陳舊,但做工卻極其金貴,香琬自然知道佟夫人的意思。
她帶著佟大人、佟夫人的期望進宮,父親的官職隨著她生下玄燁、升為貴妃而一升再升,能從漢家臣子的秀女中脫穎而出,不僅僅是自己的榮耀,更是佟家的滿門榮耀。
為著佟家,皇上的恩寵再次降臨之際,她也不得拒絕,隻能順從。
這就是生在官家,成為官家女兒的悲哀。
好歹,看著這手鐲,還能感受到在佟府做千金小姐時的快樂,那是一去不複返,最無憂無慮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