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見過寧貴妃這樣脆弱過,香琬詫異地轉過頭,卻看到她滿臉清淚。
與香琬相對著,緊握住她冰涼的手,寧貴妃真摯地說道:“這件事說到底,都是本宮不好,是本宮對不住你,如若不是本宮存了不好的心思,安插了芬兒去你宮裏,又被皇貴妃利用,或許你與皇上……話雖這樣說,可皇上也並未真正地放下你,這幾日宮裏都傳遍了,說皇上不僅親自守著你,還賞了許多東西送去你的景仁宮,本宮聽著,為你高興的同時,心裏的愧疚也能少一些。”
皇貴妃一生下四阿哥就立馬與寧貴妃劃分了界限,根本不顧之前的情誼。
不過也正是她的絕情,讓寧貴妃認識到了皇貴妃並不是真正地看重福全,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利用她罷了。
在再次踏足鍾粹宮之前,香琬也曾怨恨過寧貴妃,可是眼下一看到她為福全和玄燁擔心得不得了,為了她與香琬的往事哭泣,香琬就止不住地心軟起來,突然就放下了對她的怨恨。
畢竟,被利用的人隻是無知之罪。
那個精心謀劃一切,進而利用寧貴妃的皇貴妃才是罪魁禍首。
她如冬蟲蟄伏在地下暗中觀察,竟然能覺察出寧貴妃與香琬的這一點小嫌隙,再加以挑撥、利用,就可知她的心思之陰狠。
所幸寧貴妃雖然嫉妒香琬得寵,嫉妒玄燁出彩,好歹還顧及著一點昔日的姐妹情誼,那一日帶著芬兒前往養心殿,隻是控訴了香琬利用玄燁留住皇上,不許皇上前去探望福全的事情。
而真正讓皇上知道香琬與太後交往頻繁,並屢次奉太後之命來勸說皇上、彈壓妃嬪這些事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那皇貴妃,她用極盡溫柔的語調一點一點旁敲側擊,再加上有葉妃和恬嬪添鹽加醋地提起從前一些有影沒影的事情,皇上聽得多了,心裏也就起了疑心,直到後來竟然狠了心,疏遠了香琬。
像從前那樣,回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搖了搖頭,“過去的事情,以後不用再提了,皇貴妃心思毒辣,姐姐不是她的對手,既然現在看清了她的真麵目,那就該對她敬而遠之,妹妹總是忘不了,那天下著雪,姐姐帶著鳶兒,撐著傘賞雪,那時的姐姐真的很美很美。”
“本宮也懷念本宮年輕的模樣,這些年,世事變遷,所擁有的東西越來越多,本宮的心境也跟著起起落落,實在是累極了,香琬,我們還能回去嗎?”
微笑著一點一點替她揩去滿臉的淚水,自己卻落下眼淚來,“能,妹妹會陪著姐姐,小心嗬護姐姐的脆弱,以前是妹妹不好。”
“一路相伴,不離不棄。”
“兩個人一路相伴,一點都不冷,因為人心暖才是最暖的。”香琬含著淚,俏皮地一笑。
那是很久之前,她第一次見到寧貴妃,脫口而出,卻在後來時時溫暖著她們的話。
終於,冰釋前嫌的兩姐妹交疊著雙手,含淚說了許久的悄悄話。
直到紅羅紅著眼圈走進來,小心翼翼地提醒香琬該回景仁宮去喝藥了,寧貴妃才起身,亦步亦趨地將香琬送到宮門口,探著身子目送著她離開,才扶了鳶兒的手轉身回到裏間。
“娘娘,您與貴妃娘娘……”看到香琬和寧貴妃和好,紅羅縱然感動,但也不得不警惕著。
了然地看她一眼,“你放心,她不會了,這一次撞得夠疼了,再說她還算是有情之人。”
“防人之心不可無,奴婢不得不多說一句,還請娘娘恕罪。”
“你何罪之有?本宮知道你的意思,回去吧。”
等回了景仁宮,不想皇上已在裏麵等了許久。
一看到香琬笨重地跨進門檻,身上的衣裳卻襯得她很是好看,心裏好看,又心疼她,因而還不等她屈膝行禮,就一把將她攬入了自己寬大的懷裏,“朕下了早朝,想著你在皇後宮裏也該請完安了,就急著趕過來瞧瞧你怎麼樣了,不想等了這麼久。”
久違的懷抱依舊是那樣溫暖,烘得香琬臉上染上了一抹紅暈,“臣妾瞧著寧姐姐昨夜沒睡好,不放心她,便送她回了鍾粹宮。”
“你有孕在身,身子本就不方便,怎麼還輪得到你送寧貴妃回去了?”皇上好笑地拿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