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耳邊咆哮,聲音大得驚人,眼裏都是狂怒,完全不是平常的杜凱文,像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魔鬼。
“痛嗎?現在你知道痛了?你把孩子打掉的時候難道就感覺不到痛嗎?你那個時候,就不覺得痛了嗎!”
她震驚地吸氣,與他對視良久,而他說完這些話之後並沒有繼續,呼吸粗重,雙手死死地掐住她的手臂,力氣大得讓她有錯覺,錯覺他下一秒就會將手移到她的喉嚨上,將她掐死。
吳慧猜得沒錯,杜凱文當時的確想把手中的她掐死。
兩年了,她與他在一起,已經兩年了。他已經習慣了她在他生活中的存在,她雄心勃勃,她不甘人後,她想要在一切地方證明她的能力,他並沒有約束她的意思,他甚至對她這種蓬勃向上的權利欲望是樂見其成的。
她在他的目光下茁壯成長著,他給了她最堅強的後盾,她甚至不用擔心背後會出現任何阻力,而在另一方麵,他們可算真正的魚水交融,身體的反應是誠實的,他從未感覺到厭倦,她也不可能。
他甚至已經習慣了她睡著之後手腳亂放的惡習,甚至習慣了給她留下大半張床,但她的回報是什麼?
頒獎典禮之後方靜衣主動來找他,用她一貫的冷淡客氣對他說恭喜,說她見過那個女孩子了,很不錯,如果他願意與她有個孩子,她可以提供幫助,並承認那就是他們的繼承人。
他原本就有了些那樣的打算,但她這樣擅作主張的行為仍是讓他憤怒,這種憤怒在發現吳慧不告而別之後愈演愈烈,他覺得這兩個女人都是瘋了,一個把他當成種馬,還有一個當他是透明的,想走就走了。
這憤怒讓他在吳慧消失的最初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也沒有試圖聯係她,他要她自己明白她的錯誤,離開他,她將後悔終生。
但事實是,後悔終生的人,是他。
當他終於得知她飛到上海是去墮胎的時候,一切已經晚了。
吳慧在震驚過後的第一個反應是冷笑,得償所願的冷笑。
這就是杜凱文,就算她什麼都不說,就算她以為一切都是她一個人的選擇,他也有辦法在她以為一切都過去的時候突然出現,讓她知道,其實他才是那個洞悉一切的人。
但她痛快至極,因為她從他眼裏看到了憤怒與傷痛,原來他也知道痛,原來他也會受傷,但是不夠,與她所經受的那一切相比,還不夠!
她在他的掌握中艱難地抬著頭,用自己所能找到最惡毒的聲音回答他。
她說,“你以為我會替你和你那位永不會想到碰你的太太送上一個孩子嗎?你以為我會任你們擺布嗎?我告訴你,別想,你永遠都別想!”
他被擊中了,突然地手指發抖,再也無力將她握住,眼中墨色陰霾席卷一切,卻不是對著她的,那是一種反噬,瞬間將他整個人吞沒。
她的身體失去箝製反而虛軟下來,他不再看她,沉默地轉過身去,她原本已經準備好了麵對暴風雨,但他的反應讓她突然瀉力,並且開始茫然,有一瞬間她甚至覺得害怕,害怕他會在她麵前倒下去,而現在的她卻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他很快上車,發動,車子伴隨著發動機的轟鳴聲迅速消失在夜色裏,留她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根本無法動彈。
9
大樓底下停著數輛警車,電梯打開的時候有兩個身穿製服的警察走出來,邊走邊交談,說的是方言,她聽得一知半解,大概意思是這麼有錢的人,不綁架他綁架誰之類,不外乎如此。
她眼裏淚痕猶在,他們經過她身邊時投來略帶怪異的眼光,她卻並沒有停留,筆直走進電梯,伸手按在那個熟悉的數字上。
她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這間公寓裝修完畢之後她也來過一次,杜凱文一貫的做派,外表低調內裏極盡奢華之能事,真的踏進去了,誰也免不了先吸一口氣。
方立陪著幾個警察正檢查電話錄音,看到她好像鬆了一口氣,立刻開口,說她就是杜先生最後聯係的人。
警察的問話非常公式化,那隻手機被裝在透明的塑料袋裏,車鑰匙也在,據說車子周圍沒有打鬥的痕跡,也沒有血跡,杜凱文是憑空消失的,什麼線索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