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番外一:滅絕師太的情感回憶錄(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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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慧下飛機以後第一個接到的電話是李立撥來的,他在電話裏說警方正在杜凱文的公寓裏進行取證,如果可以的話,請她立刻過去。

吳慧是知道那個公寓的,江邊高層,三年前她與杜凱文在那裏有過一次劇烈的爭吵,並不是在公寓裏,而是在街上。

其實當她之後無數次地回想那一天,自己都覺得那隻是個夢而已。

杜凱文怎麼會在街上與她爭吵?他在生意場上是出了名的優雅風範,永遠保持微笑,就連最囂張的當麵挑釁也不能讓他抬一抬眉毛,雖然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等同於笑裏藏刀,但當街爭吵,吼她,被她吼,用惡毒的話彼此攻擊這樣的事,多半是她因為壓力過大而產生的幻覺吧。

吳慧下車,腳下是睽違許久的街道,灰色方磚排列著整齊的圖案,她低頭看了一眼,忽然覺得暈眩,眼前模糊了一下,怕是自己的汗水,用手去抹,卻是眼淚。

上海變得太快了,除了腳下的這些灰色磚塊,她已經不認得這個地方了。

當年這裏隻是一片安靜且未開發完全的街區,由於地價昂貴超出一般人的承受範圍,兼之當時地產低穀,絕大部分大樓都在夜色中沉默,燈光稀疏,現在在她身邊傲然挺立的高級公寓當時隻是一片空地,散落其中的大型機械黑暗中悄然無聲,一片冷落。

他們兩個人當時隻是經過這裏,其實在車上她已經與他開始爭吵,在那之前他們已經三周沒見了,最後一次見麵是在香港,一場傑出商業代表的頒獎典禮,杜凱文上台領獎,她在台下旁觀。

那場頒獎典禮,杜凱文的妻子也去了,而且在杜凱文接受媒體采訪的時候單獨與她談了一會。

然後她一個人飛了上海,告假郵件發給公司人事,沒有跟杜凱文打一聲招呼。

他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賴瑞家裏休息,賴瑞是她唯一的親密好友,也是個GAY,她在醫院的時候是他在一旁全程陪同,然後帶她回家,她躺在他灰藍色大床上的時候握著他的手笑,跟他說,“賴瑞,如果你喜歡女人,我一定嫁給你。”

賴瑞伸出他藝術家的手指給她擦眼淚,然後搖搖頭,用一個外國人所能掌握的最字正腔圓的中文回答她,“我們沒戲。”

那些日子是她記憶中最閑散的時候,她幾乎以為自己終於脫離了有杜凱文的世界,每天賴瑞去他的工作室之後她就一個人在他由郊區農舍改造成的大屋子裏晃來晃去,有時候一整天都不動彈,坐在窗台上看陽光一點一點爬上自己的臉,然後又一點一點從她身上隱沒。

賴瑞是個最好的好人,還精於廚藝,高壓鍋裏永遠煲著湯,廚房裏飄滿香氣。他曾要求在家陪著她,但被她徹底地拒絕了,但他偶爾也會不放心,電話到家沒人接就提早回來看看她,其實她多半隻是睡著了沒有聽見鈴聲而已,但他就是不放心。

也因此,當杜凱文在那天晚上突然按響門鈴的時候,吳慧完全沒有戒心地跑去開門,還開口說話,說賴瑞你怎麼又忘記帶鑰匙。

但她看到的是杜凱文,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眼神陰冷。

他連門都沒有進,隻說了幾個字。

他說,“你跟我來。”

這不是吳慧第一次聽到他說這句話,上一次它讓她感激涕零,這一次卻讓她如墜冰窖。

她去了,因為這個時間也是賴瑞即將到家的時間,她本能地不想這兩個男人見麵,藝術家比藝術品更加無價,她賠不起。

她在車上的時候接到賴瑞的電話,接起來隻叫了一聲賴瑞的名字就被他劈手奪了過去,直接丟出窗外,那是深夜的上海大道,旁邊有車呼嘯而過,她在回首的一瞬間看到自己的手機被碾得四分五裂,慶幸自己之前的正確決定的同時也憤怒到極點。

她失控了,對他喊叫,還用手去拉車門把手。

車當然是鎖著的,她一把沒有打開,杜凱文伸手握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瘋狂的舉動,但她猛烈掙紮,又越過他的身體去按駕駛門那邊的控製鍵,根本不管這輛車是否正在高速行駛。

她終究是那個山村裏出來的野姑娘,再如何的華麗蛻變都掩蓋不了最深層的那些原始的不顧一切的東西。

車子在深夜寬闊的大道上危險地劃出一個大圈,最後在頻閃的大燈與叫罵聲中轉入最近的一條街道,靜夜裏長而尖銳的刹車聲。

她在車子停下的那一瞬間終於取得自由,奪門而出,但他隨即下車,在她邁出第二步之前從背後猛地攥住她的手臂,用力之大,痛得她再次尖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