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彈了那首《捷戰》,謝朗就經常出入紅夜樓。他會偶爾找我,聽我彈些曲子,但也會和紅夜樓其他出色的姑娘在一起,談論些其他的事。謝朗就像上京其他的公子哥一樣,沒有什麼不同。那次彈過《捷戰》之後,我向謝朗索要了一件東西,但他還遲遲未給我。我知道,那件東西並不好找,時間一長,我也不再指望他能夠找來。
但裴曄不一樣,他也來過幾次。但他每次隻是叫我出來,陪他坐一會兒,再也沒讓我彈任何一首曲子,也再沒提過那首曲子的事。
但有一件事,我不能否認,托他們兩人的關係,不,正確來說,是托裴曄的關係,我在紅夜樓的待遇變好了。先是換了一個更為寬敞僻靜的屋子,後每月又多了許多金銀上的資助。
裴曄對我的不同,也為我帶來了別的困擾。論氣質,樣貌,身份地位,裴曄都不輸於那些常來光顧的貴胄。他,極大地引起了紅夜樓姑娘們的興趣。而我,變成了處在紅夜樓風尖浪口的人。紅月的名聲,一時之間,竟堪比紅琴和紅蕭。無數名流公子,都慕名而來,千金為求我的一曲琵琶。裴曄似乎也意識到了這種狀況,更是一擲萬金,讓我徹徹底底的成了他一個人的藝妓。
擋得住外麵的,擋不住裏麵的。紅夜樓裏,對我示好的姑娘越來越多。我不偏不倚,無所在乎的態度,倒讓我成了紅夜樓的第三股勢力。當然也不乏那些看不過眼的,或者別有用心的。
此時,我正躺在榻上,百無聊賴地捧著《聲律》假寐。
“姐姐?”一個小丫頭從屏風後探出腦袋來,頭上戴了支蝴蝶簪子,那輕顫的蝴蝶翅膀有點晃眼。
“怎麼了?”我睜開眼,起身放下書。
她露出嬌羞的表情,從屏風後走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著頭,擺弄染了豆蔻的指甲。
我隱約地好像知道是什麼,但又裝作什麼都不明白。
她鼓足了勇氣,抬起頭,閃亮的眸子中露出絲絲情愫,“聽說那位大人……,我想……我,啊,聽說姐姐琵琶彈的極好,我想跟著姐姐學琵琶。”
我心裏更加了然她是想說什麼。不過,我心裏有些發笑。記得在沈家時,府中有位美貌的丫鬟,總是偷瞄阿爹。娘親發現後,就主動大大方方地把那丫鬟帶在身邊。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那個丫鬟就主動請辭,心情失落地離開沈府。從頭到尾,阿爹都不曾知道有這樣一段事情。我當時知道後,將這件事偷偷告訴阿爹,阿爹為了這件事笑了好久。彼時我不知何故,如今到覺得娘親的聰慧厲害。
我輕咳兩聲,回了神,朝著那小丫頭說道:“我是不會教你彈琵琶的,不過,我現在正缺個端茶倒水的小丫頭,你不如常來幫我做些瑣事吧。”
那小丫頭先是有些失落,後又仿佛明白了什麼,又開心地答應了下來。
正想著繼續看那本《聲律》,便有人通知我裴曄來了,叫我過去一下。我便帶著那個小丫頭去了。
裴曄來紅夜樓時總是下午,太陽快落山的時候,而且從不在紅夜樓留到晚上。我穿過紅夜樓的後院,走到前廳的雅間,撥開珠簾,便看到他一個人坐在窗邊,桌前放著一個小木盒。他今天沒有穿那天的那件象征身份的朝服,而是穿了一件絳色長衫,仿佛不是那個上京城中手握重兵的雲麾將。
我走過去,坐在他的對麵。他看了我一眼,隨後注意到我身邊還跟了一個人。那小丫頭有些緊張,羞羞怯地端了茶水朝我們放下,輕聲細語:“將軍,請用茶。”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道:“這裏沒你什麼事,你退下。”
那小丫頭有些吃驚,似有委屈,卻也噙著淚,咬著嘴唇退出了珠簾。
我端起那杯剛沏的新茶,輕輕飲了一口,對剛剛發生的事視若不見。
“你之前向朗弟要了一件東西,是與不是?”他望著我,緩緩開口。
“沒錯。”他會知道,我一點也不意外,而且我並不打算瞞他。
“他不會找到,因為那件東西並未流落民間。”
流落民間?他果然清楚,那件東西是沈家的。
“我隻是心存僥幸,即使找不到,大人也無需在意。”我表現的很隨意。
“不,我根本不需要找。”他沒在我的臉上發現任何失落的表情,又開口說道,“東西在我那裏,我帶來了。”他指了指放在桌前的小木盒。
這讓我有些意外了,東西竟然在他那裏。可他又存了什麼心思?之前他來了好多次,對這件事隻字未提,現在又突然把東西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