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箭術考核已經進行了一大半了，如今場上的士兵早已換了一批又一批，他們的連射記錄最高不過十二箭左右。排在前麵的，我手下的兵占了一半。但陳彰義不在上麵，我卻並無意外，他的連射記錄不過五箭。
我歎了口氣，卻見身旁的季尋臉色更差。我手下不過新兵兩百，他手下卻有新兵近千，這種差距，他大概沒法接受。
狄景雲聽見我歎氣，不禁投來一眼，問道：“沈副尉為何歎氣？”
我戲謔道：“難為我賠了一大袋上好的茶葉。”
狄景雲倒是笑了，喃喃道：“我聽說是你提議趙將軍將這考核賽推後了五日。”
我感覺季尋投來不善的目光，隻好笑道：“不過是覺得時間再長些，這考核賽會更有看頭罷了。”
狄景雲卻不曾留意自己說錯了話，又繼續道：“要是嫌這考核賽沒有看頭，不如你我下去比試一番。”
我連忙搖頭，笑道：“哪裏敢和狄將軍比試。”
不料季尋卻來了興致，說道：“早就聽說沈副尉的箭射的不錯，我也想和沈副尉切磋一番。”
狄景雲道：“武藝切磋，哪裏還分官階，現在季校尉也開口了，不如就一起吧。”
看不出來，這個狄景雲今天是來拉我下水的，怎麼能讓他輕易得逞。三個人下水多不好玩，要下水，幹脆一起下。
我笑笑，道：“既然狄將軍這麼說了，反正再多一人也無妨，不如把靳將軍也拉上如何。”
狄景雲幹笑一聲，皺了眉頭。
狄景雲不過是想試試我的箭術，季尋則是想贏我一局。他們二人早就認定贏我一個副尉乃是輕輕鬆，所以毫無顧忌。不過靳磊一來，局勢便不同了。季尋大概沒膽量和靳磊比，狄景雲和靳磊同級，比試已不是誰輸誰贏的問題了。
我沒等他們反對，便快步朝靳磊走去。
此時靳磊正一個人站在遠處，和手下的一個小兵說些什麼。他見我走來，便讓那小兵先下去，迎了上來。
我彎彎眉眼，叫道：“靳將軍。”
他見周圍無人，小聲道了句：“夫人。”
我笑道：“靳將軍，可否幫我一個忙？”我轉身指指狄景雲和季尋站的位置，“他們想試試我的身手，我可打不過，來搬救兵了。”
他未料到我的這番戲謔，有些恍然，卻也再道：“是要我贏他們？”
我笑道：“這可是靳將軍你說的，可以一定要贏他們。否則——我可要在裴將軍麵前說你見死不救。”
靳磊微微苦笑：“裴將軍有令在先，不許卑職與人鬥武。”
我明白他的意思，大概是因為上次衛少寒的事情。
我神色一凜：“素聞靳將軍左手劍厲害，上次衛少寒不知輕重，還望將軍不要放在心上。”
靳磊恭謙道：“夫人嚴重，若不是夫人及時喊停，我也會犯下大錯。”
我挑眉笑道：“既然如此，將軍是不是還欠我樁人情，不如眼下便還了吧。”
靳磊微微一愣，隻好笑道：“卑職遵命。”
拉了靳磊來，果然管用。四人一起，場上霎時熱鬧了起來。我和季尋反成了配角，如此正合我意。
我們四人各自挑了把合適的弓箭，站在相鄰不遠的草靶前。
我看著靳磊試弓的熟練姿態，隨口問了一句：“靳將軍大概能連射幾箭？”
靳磊道：“剛入軍那會兒不過十箭左右，倒是多年未曾試過了。”
狄景雲轉頭，笑道：“狄某倒還未曾試過。”
我打趣道：“也許今天有人能破那五十八箭的記錄了。”
靳磊搖搖頭：“雖未曾試過，但絕做不到裴將軍那般。”
提及裴曄，靳磊臉上的欽佩之意毫不掩飾。他揚眉引弓，率先一箭，正中靶心。狄景雲隨後射了一箭，正中靶心。季尋並未多說，也射了一箭，依舊正中靶心。我是最後，也彎弓射出，自不必說，也是正中靶心。
之後，十箭之內，皆箭無虛發。不過越往後，大家瞄準的時間漸漸長了起來。我也漸漸有些吃力，每一次鬆手都不免懷疑自己手中的箭。連中，考驗的是自信，是沉靜。二十箭後，我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濕。靳磊和狄景雲早已脫離我們的步調，他們兩人已經拚到二十八箭了。我輕呼一聲，看看我的箭靶上插著的二十二支箭，不禁自歎弗如。再射下去，我都快無法喘息了，不如就此收手吧。我收了弓，悄悄退了出來。這時我身旁的季尋也看了我一眼，繼續射了第二十三箭，不過他也是強弩之末了。果然，第二十四箭便脫了靶，他也隻好收手，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