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走吧!不要讓夫人操心了。”陳叔拉著我的手勸說道。
“不,我要和母親在一起!”我根本聽不進去,因為我有種感覺,要是放手了我會後悔一輩子。
“凝...兒,好好活下去!”母親痛苦地推開了我的手,轉過身子,一滴晶瑩反射著陽光劃過我的視線......
“母親...”
在陳叔的拖拽之下,我離母親越來越遠,就在母親消失於視線的時候,我的心中忽地泛起一片空白,而那股不祥的預感愈是濃烈。我也不知道哪來的氣力,掙脫陳叔的枯幹的大手,哭喊著尋找母親。直到在母親的房中看到那懸於三尺白綾之上的熟悉身影。
我無力地跪倒在地,“母親 ,母親!”
循著我的哭喊,陳叔也是趕到,看到母親他隻是歎息著把她放了下來。
我滾爬著來到母親身邊,母親的嘴角有著一絲鮮血,氣息早已斷絕。我梳理著她些許淩亂的頭發,她的雙眼緊緊閉著,嘴唇上的鮮紅是如此的淒美。淚水滑落麵頰落在母親的睫毛上,卻是無法喚醒沉睡的母親。
“小姐,節哀吧!”陳叔並沒阻止我,任由著我情緒的發泄。
“陳叔,你走吧。我安葬完母親後自會尋你,要是今晚我沒到的話,陳叔就連夜出城去吧。這是母親留給我的盤纏,陳叔先替我管著。兩個人在這裏有點顯眼了,陳叔還是速速離開為好。”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語氣如此平靜,靜得連自己都覺得可怕。
“唉!”陳叔哀歎著,不再多說什麼就離開了。
我不怪陳叔,因為沒資格。陳叔為父母付出了太多太多,沒必要為了我再搭上自己的性命了。
也就是陳叔離開後的不多久,房門就被粗暴地踢開了!一群穿著奇怪服飾的戎國士兵衝了進來,他們大笑著,粗魯地吆喝著。隻不過我聽不懂,也沒心思去聽懂,因為我看到帶頭軍官的手裏提著父親沒有身子的頭顱。父親的臉上濺滿的血跡已是深沉,他的雙目緊閉著。
“父親...”
可哀嚎隻持續了一半,我就失去了意識。而當我醒來的時候,模糊的視線中擠滿了焦急而又興奮的陌生麵孔們。
“娘娘醒了!”
“快去請皇上!”
(娘娘?皇上?)
模糊的意識根本無法理解她們在說什麼,可很快我也不可能在意他們說什麼了。因為那攢動的人頭讓我想起了父親。
“父親,母親...”
我悲呼著從床上滾了下來,四周的人仿佛很著急,圍著我娘娘,娘娘地呼喊著。但她們並不敢對我有所阻攔,我的視線早已被充盈的淚水浸潤的模糊,我的眼中隻有那條高高的門檻。
腦海中盤旋著母親冰冷的屍體以及被拎在手裏的父親的頭,我模糊地能感受到身後侍女的驚恐尖叫。可當我快爬出門檻的時候,熟悉的黃袍一角映入了我的眼簾,我隻是下意識地頓了下,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後,我迎來了第二次蘇醒。這次我鎮靜了許多,不因為別的,我根本沒有多餘的氣力掙紮了。我心中苦笑著,詢問過身邊的侍女,才知道我被戎國的皇帝看上了,要納我為妃。
而現在朝內朝外都在換血,他戎國的皇帝終究隻是個外來戶,打仗是把好手,但在不同風俗和製度的國家中,他也隻能依靠現有的大臣。而我的話或許隻是這政治上的安慰劑吧。
自那之後,我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親手殺他的機會。雖然我知道他並不是直接的凶手,可要不是他的一句話,根本就不會有這場無意義的戰爭,沒有這戰爭我的父母也就不用死了。
當大婚的喜慶以前所未有的方式來臨的時候,對我來說那不過是片熟悉的紅,我也清晰地知道我的生命將伴隨著這熟悉的紅離開這塵世。
那一夜,我蓋著紅頭蓋,著著大紅袍,卻是如此諷刺。本該有父母在旁依依不舍,本該對夫君有所期待,本該對未來的生活有所憧憬。可這一切卻被即將掀開我紅頭蓋的蠻子所破壞了。
那一夜,紅也是那麼地粘稠。
至於後果,這還要多需贅言嗎?他一戎國之君文武兩全,我隻是亡相之女,文不成武不就,這樣的結局不是從一早就注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