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讓孩子來請範勇去家裏吃飯,還沒等他回答,他父親就替他回了:“嘿嘿小寶,讓你爸別費心了,勇叔叔都吃上了,你們自己吃吧!”
這是村長使喚孩子來,叫範勇去他們家吃飯。要擱以前,那是沒有的事。哪有村長無緣無故請村民去他家吃飯的!
家裏的人都清楚,那還不是衝著他在省城裏有名聲,還受到過省長的接見啊!
範勇有些無奈,真沒想到村裏居然是這樣的觀念。算了,也不往心裏去了。
小孩子聽到範勇的父親的回話,也“噢”了一聲,又跑著回去了。
牛娃倒是一邊撅著油光的嘴咀嚼著,一邊盯著廳堂上方的錦旗看,卻仍是不言語。
範勇有意要他開口說話,就問道:“那幾個字認識嗎?”
牛娃點點頭,若有所思的樣子,但沒出聲,然後低頭悶聲吃他的飯。
吃完飯,牛娃不說一句話就想跑,範勇立即追了出去,抓住他問道:“天都晚了,你去哪裏?”
牛娃低著頭不說話。
範勇拉著他,說道:“走走走,去我家,要過年了,你天天到處跑什麼?”
吃完飯,天就快要黑了,外麵挺冷。
牛娃拚命想跑,卻被範勇拽得死死的,掙不脫了,他小聲的說了一句:“我要給我爸報仇。”
報仇?範勇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個小毛孩子,他在說什麼呢!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連飯都快吃不上了,他報個什麼仇!
等等,他爸不是從山上摔下來死的嗎?這找誰報仇去?
範勇拉住他問道:“你瞎說什麼報仇,天這麼晚了,你到處跑什麼!”
牛娃的小暴脾氣突然上來了:“我爸不是摔死的!”
他說這句話時,身體崩緊而僵硬,仿佛隨時就要準備進攻的樣子,尤其是他那兩隻眼睛,像小豹子一樣閃著光,那裏麵全是仇恨。
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小時候沒有媽,前不久又沒有了爸,天天沒人管,本來就可憐了,可此時看到他這眼神時,才明白一個沒人管的孩子,真是讓人揪心。
不管是對誰,他都擺出一幅準備進攻的樣子。
範勇歎了口氣說道:“那這大晚上的,你不睡覺上哪兒去?”
劉三民是死了,他的房子家宅還在啊,這孩子為什麼要到處跑呢?而且看他那滿是怨恨的眼神,他真的不放心這孩子。
範勇的老媽這時候也出來了,對著牛娃說道:“孩子,天這麼冷,到處跑什麼,你就別跑了,在大伯家先住著,把年過了接著上學,聽到沒?”
牛娃又倔強地大聲說了一句:“我爸不是摔死的。”
他的眼睛裏怨恨的意味更濃了,仿佛眼前的這些人都是害死自己父親的凶手,猛的開始掙紮著。
但他那小胳膊小腿的,自然也掙不過範勇。惹急了,他竟然下嘴就咬了起來。
範勇自然不會讓他得逞,隨手一帶,就連自己的手加上牛娃的手繞到了他的後麵,讓他咬不著。
牛娃被製住了,越加像是一個被困住的小獸似的用力掙紮。他一邊試圖掙紮,還想著用腳踹,用牙咬什麼的,一幅被逼急了的模樣。
他一邊掙紮著一邊說道:“我爸不是摔死的,你們都是壞人!我爸不是摔死的。”
範勇就奇怪了,他為什麼反複說他爸的死?他還恨上了別人。他說的“你們”都包含了誰?
等牛娃掙紮得沒有力氣了,範勇才放開了他,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麼?誰是壞人?”
牛娃又憋著氣大叫了一聲:“我爸不是摔死的!”
範勇的母親蹲了下去,把牛娃扶起來,和顏悅色地說道:“娃子,範勇哥哥才回來,他怎麼可能是壞人呢?聽話,別鬧了啊!伯母給你把衣服洗洗,要過年了,穿精神點。”
範勇聽老媽這麼說,好一陣的雲裏霧裏,問道:“媽,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媽一邊安撫牛娃,一邊說道:“這孩子說,他爸不是摔下來的,是有人害他……”
“就是有人害的我爸,我爸爬那座山十幾年了,從來沒摔過!”牛娃又暴走了,抬起頭倔強地說道。
範勇的老媽也就順毛捋了:“嗯,牛娃說得對。好了,進去吧,外麵風大。”
“我要給我爸報仇!”牛娃站在原地不動,咬著牙說道。
這可奇了,範勇問道:“那你的仇人是誰啊?”
“是……是……我不能說。”牛娃話都到嘴邊了,卻突然咽了回去,機警的看著範勇。
範勇讓老媽先回去,外麵風大,他自己再勸勸。
木子也跟著站著。這會兒她也不說話,隻是睜著圓圓的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覺得很有意思的樣子。
牛娃今天算是栽在範勇的手裏了,跑又跑不掉,掙又掙不脫,打又打不過,咬又咬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