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七年之約(1 / 2)

項重華道:“隻可惜他不知道,移情散的功效隻有七年,而且在第七年時,它的效力會大大減弱。隻要服用少量的解藥,再受到強烈的刺激,便足以衝破藥力,恢複記憶。希望覆影可以在見到隋瑾的那一瞬間就恢複記憶,他們兩人既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們的計劃也可以照常進行。”

秦非歎道:“我現在才明白這部《離經叛道》有多大的威力。如果袁燧也研習過此書的話,就不會放任覆影去見必然帶著隋瑾護身的袁濜,更不會隻是找了幾個所謂的‘名醫’查看過從翼國送來的衣物被褥後就斷定裏麵沒有毒,認為我們一直在真心實意地和他合作。翼國兵發毓都之日,便是毓軍集體毒發之時。縱然袁濜能活著,也無濟於事了。毓翼兩國,都會成為雍國的領土。”

項重華半是惋惜,半是欣慰道:“隻可惜我們沒有救下楊柳。所幸隋瑾先生能和覆影最終可以重新團聚,也算是寡人回了他一份人情。”

秦非忽然站起,轉身道:“陳傑去查探消息也該回來了,我卻看看他。”言畢走出了屋子。

一池春水由紅漆雕杆圍住,倒映著幾株垂柳,幾樹的新花。燕子斜斜穿過被風搖落的花雨,落在的朱紅欄杆上。遠山的青翠在夕陽中轉為青灰的滄桑,而他的眸子亦如遠山一般,青灰而遙遠。

西殿的絲竹依然代替更聲響起,遙遙渺渺卻情切婉媚。

袁燧依舊坐在他平時的位子上,用手指搖晃著一個雕刻著龍紋的白玉杯,杯中裝著的也依然是碧綠澄清的竹葉釀。

走廊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依舊如風一般輕柔,也依舊如同風一般難以捉摸。

一切皆依舊,不同的是,這次,她是來告別的。

覆影探出身子,伸手從回廊外牽過一把花枝,往鼻尖一嗅輕聲道:“這些桃花恐怕是翼國最早的花兒了,花瓣上似乎還殘留著冬雪的氣息。這樣我不禁想起了宮外的暖風還有陽光。燧哥,你猜猜,今年的海棠是否會開花?”

袁燧吸了一口酒,淡淡道:“人說花枝是先近日邊勻,可我看來,太陽的光卻過於強悍霸道。離它稍遠一些,花兒反而會開得更好。宮外的海棠也許早已開遍,隻是出於深宮的我們不知道罷了。”他揚袖把杯中殘酒灑進湖水裏,苦笑道:“六年前的這時候,我渴望著你到這個宮殿裏來;現在,我卻希望你回到你來的地方。你瞧,風吹得多麼愜意。你回到那個地方,也許會更開心。”

覆影眼睛裏的霧忽然被劃開了一線。春水無波,卻忽然被的東風攪擾,蕩起了一圈圈漣猗。

餘暉裏,一個身影緩緩倒地,摧落的桃花一片一片落到了袁燧的身上。

覆影跪下身子。伏在他寬闊的胸膛上,纖細的手指摸挲撚過他的胸口,停在肩井穴上,輕輕撚起一片樹葉攥在手心裏。

“可惜如今我已經習慣了毓國的陽光和風。我會離開,而且這一去可能就永遠不會回來了。”

覆影的眼中流下了一滴滴清淚,道,“如果你再次渴望我回到這裏,就回憶過去吧。想想今時這滿園的春色,想想我對你的愛戀。希望那時你比現在快樂。”

袁燧心中忽然湧起一陣莫名的恐慌,他急道:“覆影,你等一下……”

覆影含淚笑道:“翼國是我的家,毓國也是我的家。我怎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家人手足相殘?楊絮死了,楊柳姐姐也死了,我不要再見到更多的人失去生命。”她伸手除下項鏈,一圈圈拴在他胳膊上,哽咽道;“以前我總怕你忘了我,現在我卻希望你忘了我。君王恩重,妾身無以為報。這條項鏈是妾身從翼國來時帶著的,留給陛下為念。”嫣然一笑道:“努力加餐莫念妾。”

袁燧心中恐懼與不詳之感更盛,道:“等一下……”話未說完,便覺得一股渾厚的勁力透過睡穴滾滾而來。

覆影用手合上他掙紮中漸漸閉上的雙目,輕輕在他唇上印了一個吻,起身走向宮外。

秋羽樓外,夜色已濃。

袁濜站在窗子邊,望著蒼茫的夜色,凜冽的寒風吹進屋子,灌滿了他黑色的長袍,微微翻起的紅色襯裏將他的麵色襯得更加憔悴。

他走到古琴前坐下,笑容在英俊的麵龐上蕩開,絕美而詭異。

茫茫夜色裏一片沉寂,雲團及時移開,被吞沒的滿月乍湧,月華放任地流瀉下來,泛著流光,映著流浪。萬籟無聲,隻有樹影移動。

月色水波間,仿佛有層淡淡的煙霧升起。煙霧間不知何時多了一條淡紫色的人影,漸行漸近,踏雪無痕。擰身揮袖間,她已躍到樓上,就像一片雲、一片花般輕輕飄落下來,不帶一絲風,也沒有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