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恩斷義絕(2 / 2)

解語領著侍從,將一個又一個扇著紅緞的大托盤放在高階下。紅緞揭開,皆是目迷五色的金玉羅綺。

知秋湊在她的耳畔,將送禮人的名褘悉數報上。息雅隻是隨意地點點頭,偶爾才睜眼朝高階下的某個托盤望上一眼,但隨即又閉上雙目。每當這時,解語便會低頭記下呈上有幸得她一瞬側目的禮物的人的名字。有時是一個稚氣未脫,滿懷崇敬的新歡,有時則是一個芳華猶在,恩寵已逝,仍抱著一絲的幻想舊寵。也有時,則是或希冀得到寬恕、或企圖博得功名的朝臣。

所有人都深知她的魅力和威力。隻要她開心,她可以將任何一個卑微的人抬上高台,當然也可以輕易將之打回原型。她雖不是王後,卻是後宮的主。她雖未曾征服一城一池,卻征服了君王。

自然有人在背地裏小聲議論:“好一個禍水的妖姬,縱然是昔日的息麗華恐怕也及不上她半分。息麗華不過是霸占了雍國的半壁江山,她卻傾倒了兩個國家,三代君王。”

但,誰又會看不起?

傾城傾國是女人的願望,紅顏禍水卻是女人的幻想。嘴上咒罵不住,心中卻隻盼自己比妖姬還妖孽三分。曆史的洪流中,紅顏總是無力的,縱然做了烈女節婦,所得也不過是一句平淡的“溫淑恭婉”,再絕美的姿色,再自豪的才華,也隻會被輕描淡寫成千篇一律的套語,怎勝禍國殃民,傾倒城池來得驚心動魄?

女人也渴求存在感。她們無法用耀眼的政績和功勳博得後世的主意,便寧願用災難令後世銘記自己。

痛苦永遠比快樂刻骨銘心。

最出名的男人永遠是明君良將。而最有名的女人,卻總是妖婦妓女。

息雅也知道那些的議論,更已經開始享受這充滿妒忌的非議。

解語和宮人將一件金絲玉縷衣平鋪在息雅麵前,知秋看著名薄,愣了一下,隨即在息雅耳際低聲道:“這是曹姬送的。”

息雅的眼睛霍然睜圓,眼角暗飛,瞥向那珠光寶氣的衣裙。

解語沒有聽到知秋說了什麼,見息雅睜開了眼,便要尋那送禮的主人,記下名字。

息雅忙道:“先別記下,把東西拿過來。”

解語小心地將玉衣整好,讓兩個宮人高高捧起,一路舉到了她麵前。

息雅向解語伸出一隻手,解語小心地握住她的手,將她扶起。而令一個婢女,已經將一雙柔軟的繡鞋套在她白玉般的秀足上。

息雅隻望了望這巧奪天工的玉衣一眼,便看向了解語。解語已經永遠地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雖然依舊滿臉微笑,但她看得出那片笑容下隱藏的陰影。

這一切,都是拜那個女人所賜。

息雅將目光移回金縷玉絲衣,眼中閃過一瞬寒意。

解語以為她不開心,咿啊咿啊地打著手勢勸慰她。

息雅心中更難受,臉上卻擺出了笑容,拉住她的手,道:“你忙了一下午了,可累嗎?”

解語傻嗬嗬地一笑,擺擺頭。

息雅從水晶碗裏揀了一顆果子,喂進解語的嘴裏,笑問道:“甜不甜?”

解語用力地點點頭。息雅又要喂她,解語卻搖搖頭,指指息雅高高隆起的肚子,又指指水果。

息雅摸著肚子,臉上滿是母性的柔情,道:“你放心,少不了他的。這個小家夥能吃得很,我都擔心他吃得太胖。”

她拉過知秋,道:“你也休息休息吧。這些東西也不用再整了,一半入庫,一半讓大家分了。”

知秋道:“遵命。”

息雅道:“你先去挑出幾樣看得上眼的自己收起,別盡讓著那群小丫頭。”

知秋笑道:“奴婢跟著您,不知得了多少價值連城的寶貝。又何必跟她們搶這些俗物?”

息雅搖頭道:“你啊,就是慣著她們。”

門官高聲報道:“大王駕到!”

息雅臉色一變,向知秋和解語使了一個眼色。兩人立即安排宮人將禮物拾掇下去。息雅換上醉人的笑容,一手支著腰,緩緩走下石階,準備向劉羲緯跪拜。

劉羲緯攔住她,嗔道:“不是叫你不用再行禮了嗎?傷了孩子怎麼辦?”

息雅嬌美地一笑,乖巧地道:“陛下是君,妾是臣,無論如何,君臣之禮都是不能廢的。否則傳出去,又該讓人家數落陛下嬌縱妾了。”

劉羲緯道:“你還在生袁柘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