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激動的夢想
韓國第2軍指揮第6、7、8師向中朝邊境的鴨綠江方向實施攻擊前進。其第6師向楚山、碧潼方向進攻;第8師準備在熙川實施超越進攻。韓國第6師的部隊進展速度最快,其右翼第7團經豐場和古場向鴨綠江畔的楚山進擊;左翼第2團經溫井和北鎮占領鴨綠江畔的碧潼;師令第19團任預備隊邊掃殘敵,邊在後麵跟進。10月24日,先遣的韓6師第7團主力,經溫井西進,未經交戰即於傍晚到達古場休息。古場位於楚山以南30公裏處,古場和楚山之間橫貫著江南山脈,不過山脈不高,韓軍官兵心情十分激動,隻要越過不高的江南山脈就可以喝到夢寐以求的鴨綠江水了,“戰爭結束前夜”的宿營準備也是在愉快的心情中進行的。
特別是韓國部隊之間從反攻開始就展開了“最先入漢城”、“最先進平壤”的競爭,現在又開始了“最先到鴨綠江”的比賽。韓國第6師沒能參加漢城、平壤戰役,沒有機會競爭“最先入漢城”、“最先進平壤”,所以,這次他們下定決心要奪取“最先到鴨綠江”的成就。盡管從洛東江畔開始追擊以來曆時40天,部隊已彈盡油絕、筋疲力盡,但官兵們相信,如果道路良好明天即可結束戰爭,所以士氣格外高漲。24日夜,韓國第6師左翼第2團在溫井大休息,25日淩晨,團令第3營為先遣隊向西北方約17公裏的北鎮挺進,最終目標是碧潼。去北鎮的道路是該師第7團昨晚安全走過的,因而該營沒有采取特別警戒措施。前進和道路寬約1000米的細長河灘穀地,兩側有比高150—300米左右的多岩脊和雜木林的險峻山巒。同時,第2團還向楚山方麵派了偵察連第3排。
兩水洞是溫井以西13公裏的一個村莊。韓6師2團的開進隊形是3營以汽車搭載步兵開路,第1、第2營在後麵徒步跟進。第3營推進速度很快,營的車輛縱隊浩浩蕩蕩地進入兩水洞的隘路。據誌願軍老戰士郭力回憶,韓軍“坐在車上腰杆筆挺,毫不在乎地唱著歌,有的在低聲說笑,有的嘴裏還嚼著什麼。”
此時,剛到達兩水洞地域不久的是誌願軍第40軍第118師。該師師長鄧嶽,這一年才32歲,他12歲參加了中國紅軍,是名副其實的“紅小鬼”。118師的前衛是354團,353團在兩水洞公路西側展開,352團在北鎮西北側展開,師指揮所位於兩水洞西側山坡下。第354團的前衛是4連,當發現韓軍後,根據師長命令,為全部消滅敵人,並沒有立即射擊,而是有意讓敵人向縱深前進。這一放不要緊,在上午10時20分,敵尖兵通過了354團的設防範圍,進入了118師師部的待機地區,師首長和機關有的在吃早飯,有的在休息,有的在進行作戰準備。韓第2團3營的尖兵快速開進,警覺性很強,發現目標後首先開火,將118師的師指揮車的玻璃打碎,在村口的118師偵察連立即搶占陣地開火還擊,機關槍和擲彈筒連打帶炸,敵人被打得人仰車翻,亂作一團。此時,韓第3營主力也全部進入誌願軍第118師354團、353團預設的伏擊圈,誌願軍部隊按計劃同時開火。
韓軍完全出乎意料地受到前方和左右高地的猛烈射擊。起初,韓軍判斷敵兵力並不多,所以馬上組織兵力發起進攻,可是越前進敵人火力越猛烈,情況好象跟原來一直戰鬥的朝鮮軍隊不一樣。不久,當韓軍覺察情況不對時,其後方已被切斷,韓6師第2團3營在沒有任何依托的河穀中被包圍了。誌願軍第118師主力立即采取攔頭、截尾、斬腰的戰法,對敵發起攻擊。第354團依托有利地形,對敵行軍縱隊側翼展開猛烈攻擊;第353團主力從第354團右翼出擊,配合第354團戰鬥。韓軍形容誌願軍“每人胸前掛著十幾顆手榴彈的突擊兵,在兩側高地的火力掩護下向前接近,他們以哨音為號一齊投擲手榴彈,隨著彈幕逼近過來。其口令,分明是中國話,韓第3營的指揮機構瞬間遭到破壞,不久官兵們丟掉裝備各自四處逃散了。
據統計,當時韓第3營實有人員750人,下午找到溫井的官兵不足400人,一瞬間的戰鬥就喪失了除營的顧問約翰中校以外的350名官兵和全部裝備,團長鹹炳善、副團長金鳳喆以及參謀乘吉普車逃了出來。在溫井整裝待發的韓2團第2營按計劃前進,發現前麵情況有變,並向四方派出偵察兵,不久知道退路被切斷了。2營急忙占領環形陣地,幸好隻遭到了敵人零散的射擊。看到無法打通退路,入夜後2營便丟掉裝備跑到南側的山裏,深夜才得以回到溫井。原地未動的韓2團第1營,急忙就地構築工事”。
這樣,中國人民誌願軍第118師主力於10月25日,全殲韓國第6師第2團第3營另一個炮兵中隊,取得了西線出國作戰第一個殲滅戰鬥的勝利。
(二) 師長搶槍和美俘一號
25日下午,誌願軍118師在打掃戰場時,發現在俘虜的隊伍中有一些女兵,當問她們是怎麼當兵時,其中有一位答:她原籍是韓國大邱人,中學畢業趕高考到漢城,沒想到戰爭爆發了,考試沒趕上,被就地編入國軍參加作戰,而今當了俘虜。後來,誌願軍在韓國軍隊的連隊花名冊上發現,韓軍有的連隊編製有一個女兵班負責勤務工作。
118師繳獲的韓國戰利品十分豐富,當時,誌願軍在戰場上繳獲的東西大致有個規定,繳獲食品衣物彈藥可歸已,金銀財物等一律上交,連以上幹部可留一塊或換一塊手表。戰士們一打完仗,主要撿吃的,因為太餓了,煙鬼們則急得到處翻尋洋煙,特別是美軍的駱駝牌香煙很受歡迎。罐頭食品各種各樣,戰士們通常用刺刀捅破,辨認後再裝起來。誌願軍戰士郭力繳獲了一支美國新式卡賓槍,精致輕巧,仿佛一件玩具,非常喜愛,慢慢還學會了拆卸,槍擦得鋥亮。可沒過多久,就被118師師長鄧嶽發現,並要求與其警衛員的槍交換,郭力舍不得,也不同意,結果師長一把奪過槍,交給了警衛員,接著把一支老半自動槍換給了郭力,氣的郭力沒辦法,也沒法跟師長叫勁,隻好自認倒黴。兩水洞戰鬥結束後,韓國第6師急忙調整部署,溫井的第2團一邊收容敗兵一邊通宵構築陣地,等待師預備隊第19團的增援,按計劃19團應當在第8師進至熙川之後趕到溫井,但目前還沒有音訊。
兩水洞戰鬥中39軍俘虜了一名美軍顧問,名字叫賴勒斯,這可能是誌願軍抓到的第一個美軍俘虜,並立即進行了審問。參加審問的有誌願軍敵工部部長葉平、英語工作隊隊長渠川、英語翻譯黃耀尊、黃韻秋、孫明璿等。賴勒斯被帶進防空洞,他瘦高個子,穿著草黃色的呢子軍服,右臂纏著繃帶挎在肩上,臉色蒼白,用警惕的目光審視著周圍。審問開始後,賴勒斯交代他是韓國第6師2團加強營的美軍少校助理軍事顧問,是從美8軍2師調來的,1941年畢業於西點軍校,曾在歐洲戰場上參加過反法西斯戰爭,打過希特勒的軍隊。賴勒斯顧問說,美國參戰的目的是幫助韓國人打金日成和共chan黨的軍隊,此次作戰,加強營的最終目的地是鴨綠江邊的楚山。當他了解到審問和與他作戰的人是中國人時,他感慨地說,你們的士兵精神飽滿,士氣很高,非常勇敢,好象很善於夜戰、近戰;還有部隊紀律不錯,我被俘之後沒有受到人身攻擊,就是武器太原始了。賴勒斯提出要一條軍毯,誌願軍給了他一件棉大衣,他自言自語地說:“真想不到,中國軍隊還有這麼多能講英語的人。”實際上,當時整個誌願軍就那麼幾個會英語的人。
續戰溫井。兩水洞戰鬥勝利後,根據敵人的態勢,誌願軍總部迅即作出部署,令40軍主力於25日晚首先殲滅溫井之敵,然後協同第39軍殲滅雲山、龍山洞地區的韓國第1師;第39軍由泰川向龍山洞之敵攻擊前進,得手後或協同第40軍殲滅雲山之敵,或向寧邊、球場攻擊;第38軍迅速向熙川之敵攻擊前進;第42軍以1個師進至柔院洞為第38軍預備隊。
溫井是北通熙川、楚山、碧潼,南接雲山、價川的幹線公路要點,也是接近中部戰線的要衝。在溫井的韓第6師2團1營已經構築好了陣地。逃回的2團團長鹹炳善向代師長宋錫夏報告了中國軍隊出現的情況,但宋代師長不相信,認為這是鹹炳善在為失敗找借口。鹹炳善回憶說,宋錫夏非常狂怒,甚至要槍斃他。當看到憲兵隊長押回了中國兵俘虜,師長才帶著疑惑的表情停止了追究責任的話題。當時的韓第2團中,第3營已經潰亂,第2營赤條條的逃回來的,隻剩下第1營,而第1營官兵也因前邊的敗戰,心理產生了明顯動搖。
10月25日15時50分,第40軍下達了攻擊溫井之敵作戰命令。26日零時,誌願軍第118師、第120師各兩個團對溫井之敵發起攻擊。誌願軍一麵吹著哨子和喇叭,一麵投擲著大量手榴彈向溫井韓軍發起了猛烈攻擊。夜暗中韓6師的部隊發生了恐慌性逃跑,難以收拾,剩下來的部隊好容易才平靜下來,韓軍又重新沿溫井和中峴江占領了陣地,但沒過多久陣地中央就被突破了。韓6師第2團企圖在東側的龜tou嶺繼續進行阻擊,可是龜tou嶺的山口卻早已被捷足先登的誌願軍占領。韓軍一看,就徹底絕望了,人們隨便向山中四處逃散。團長鹹炳善也狼狽後撤,在路上碰到了作為障礙物橫在當中的燃料槽罐車,想也不想,下了吉普就點燃了槽罐車,結果槽罐車發生了爆炸,鹹炳善被燒成重傷送往球場洞,副團長金鳳喆升任為團長。誌願軍部隊僅用兩個多小時即攻占溫井。萬幸的是,當時韓軍第2團實有3100人,有2700名士兵逃回了清川河穀,所以實際損失人員不足400人,但是裝備全部丟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