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寶來一邊穩住心神開著車,一邊安慰他:“賀叔,我看曉菲還有生命體征,現在給她吸氧,打了生理鹽水釋稀血液,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我跟大夫說,先注射血清,再按食物中毒的物理治療,安排灌腸。”
賀老六聲音含悲:“這女崽脾氣倔,她娘說,人家蔣昭文是跟她假結婚。蔣昭文其實跟蔣曉菲還沒出五服。你知道五服吧?”
“知道。就是叔伯之子。”
“對,是共曾爺爺的。這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權宜之計。”賀老六回憶說道,“話還得從去年說起。她媽發現閨女不對勁。天氣還冷嘛,曉菲上身穿件冬衣,下身怎麼還穿冬裙?後來,她媽左追問右追問,把她的實話套出來了。原來,曉菲懷了你的孩子。開始,她媽還想拿這個要挾你的,哪知道你給關了三個月。你回來三月,很少回村。後來才明白,你給中央看管起來了。再無可能養小三小四的。你阿姨像是掉了魂,隔三差四做她思想工作打胎算了,不能吃這個啞巴虧。曉菲堅決不同意。說除非她死。你阿姨也是死腦筋,一輩子認死理,認為你不可能認賬的。於是苦苦相逼,你阿姨也是尋死覓活的。母女倆像是中了邪似的,成天吵這個架。曉菲不回家,還吵到她店裏。結果她今天就這樣了。”
韓寶來歎息一聲:“真是冤孽。”
“去年發生這樁事情,我是前前後後知道的,她逼你的情景,我是曉得的。再說,你給她開了農家樂,做到仁至義盡。她怎麼能反咬你一口呢?做人要厚道。不能胡攪蠻纏。”賀老六一點不埋怨韓寶來,讓韓寶來倒是感激涕零。多麼好的大叔。
說話間,兩人將車停在北芒坡下麵的公路上,韓寶來拿著手電筒,為了保險起見,還從車上拿來一卷繩子,將繩子一頭係在腰間,一頭捆在樹木上。兩要攀著樹木下去,果然在半山腰找到了一種開花植物,長著長藤,葉子呈心型,有點像迎春花枝,隻是花瓣要小朵,像金銀花的花瓣。有一路奇異的香氣,聞久了有一種暈眩感。要放進一個塑料袋中,紮進袋口。
兩人回到車上的時候,韓寶來的手機響了,蔣美鳳打來的,她哭哭啼啼地說:“寶來,曉菲服的是斷腸草。我們當時茫然無計。還是你是她的救星。要不是你,耽誤了治療時間,這條命就沒了。不,是兩條命,她肚子懷著你的骨血啊。”
“那趕緊灌羊血啊。”
“灌了一碗,她醒過來了,不肯再喝了。你快回來,你來勸勸她。”蔣美鳳的聲音帶著哭腔,“我找到了她喝剩下的汁液。我一聞那香氣就知道,這是斷腸草的漿汁。我已經拿杯子交給藥務室了。”
“我們也采到了斷腸草。我們馬上回來。”韓寶來又說,“你把電話給她,我跟她說幾句話。”
電話那邊傳來蔣美鳳哄勸女兒的話:“菲菲,寶來跟你說話,他剛才摸過你的手,現在去北芒坡采斷腸草回來做化驗。他馬上就回來了。他想跟你說話。寶來,你說啊,曉菲在聽——”
“曉菲,我是寶來。你嚇死我們了。你是故意嚇我們的對不對?”韓寶來聽那頭沒有聲音,繼續說,“有什麼想不開的?想不開怎麼不給我電話?我怎麼會是薄情寡義的人呢?我的電話一直沒有換號碼。”
“我——怕——”那邊傳來微弱的聲音,還有哼哼的啜泣聲。
“別怕。我好著呢。你知道,我身在官場,隻不過有諸多不便。別怕。有什麼事情,你找汝慧姐可以的嘛,還有魯麗雲、陳曉珊、莫小桃、吳小鳳、何月姑啊?這麼多姐妹,你怕什麼?”
“我——活——不——下——去——了——”聲音在絲絲發顫,“我——不——連——累——你——”
“別說傻話了。不許你死,我總有辦法的。”韓寶來大聲說,“我馬上到你身邊來了。我跟阿爸在一起,我們到北芒坡找斷腸草去了。化驗一下成分,很快就會找到去除這種毒性的解藥的。蛇毒那麼厲害,也能解毒。你沒事的。”
“寶——寶——保——住——”蔣曉菲說話很費勁。
韓寶來回到醫院,化驗結果出來了。宗小天大夫說:“韓市長,這是一種學名叫葫蔓藤植樹,有毒成分叫鉤吻堿。這種化學成分氧化吲哚型生物堿,可以致人神經性中毒。我們已經采取了保守治療方法,清洗了腸胃;然後注射血清。鉤吻堿的常規解毒方法是用從空心菜提取的木質素解掉這種生物堿,我們現在就給她注射木質素應該可以起死回生了。”
“對她肚子裏的孩子有不有關係?”
“難說。要做胎檢才知道。”
“想一切辦法保證母子平安。”
“那還用你說。你跟她什麼關係?這麼緊張?”宗小天美目中浮起一絲疑慮。
韓寶來局促了半天方說:“我關了三個月,與她有那麼一丁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