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7秘境3(1 / 2)

接下來的一周,我們在西側山脊上設置了三個營地,但在時間壓力下以及麵對險峻的地形,隊員之間的關係需要進行維護。當雷南到達2號營地時我特別關注,因為她出現了危險低溫。我們盡快使得她溫暖,但這提醒我們必須謹慎。第二天攀升至3號營地,在陡峭、充滿冰雪的裸露麵上緩慢攀爬時,雷南和閔建行的狀態看上去都不那麼好。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我們應該放慢節奏。我曾是全國性的攀岩運動冠軍,但對於這種混合地形登山,並沒有多少經驗。郭大勇是著名的滑雪登山運動員,也經曆過一些具有挑戰性的高山登山探險。但郭大勇、和我能夠更好地適應當前這種環境。郭大勇曾是美國第一個在冬季登頂巴基斯坦26362英尺的加舒布魯姆II號峰,並在雪崩後幸存下來的人。雷南曾參加過通過“鯊魚鰭”登頂印度20702英尺的梅魯中央山峰,這是一次很多人認為不可能的殘酷的攀登。而在我超過15年的登山經曆中,曾到過南極並攀登過落基山脈、阿爾卑斯山和喜馬拉雅山。這些經曆並沒有改變任何固有的危險性,但它確實意味著我們三個人可以更快地行動,在登頂時相互信任並願意將生命交付給對方。

那天晚上在3號營地,雷南和閔建行私下表達了對整個團隊攀登活動的關注。次日,我們在帳篷裏進行適應性訓練,痛苦的話題還是不能回避。雷南以輕聲細語的方式指出,登頂會有更大的危險。還指出,在剩下的短暫時間內,三個人快速登頂是最好的選擇。閔建行爽快地答應了。郭大勇卻讓雷南留下照顧閔建行,但雷南很生氣,並堅持認為她應該參與登頂。我解釋說這事關整個團隊的安全,但她覺得很受傷。當離開帳篷時她說:“我說一件事——”由於激動她的聲音有些哽咽,“蠻子!犛牛大勇,難道這就是你的團隊精神?”

在山上,沒有什麼比傲慢更值得咀咒,但傲慢對於登山是必要的。所有認真的登山家都是非常自負的,否則你不能承擔登山帶來的風險和持續的煎熬。我們可能像佛教徒那樣說話,但不要搞錯,我們實際上是一些自我陶醉者,被動、固執、自虐、自我陶醉。幾乎我們所有的人,在某座山上某個時候,違抗邏輯、拒絕回頭,就像雷南那樣。我們中有些人在誤入歧途時生存下來,純屬非常幸運。這聽起來可能刺耳,但在我處於攀登職業生涯的季節中,開誠布公、誠實、禮貌、沉默不失為一張王牌,即使在我的朋友之間。

由於空氣稀薄,我們都感到疲倦、頭暈。同時擔心前麵未知的風險,以及接下來的談話是否會演變成吵鬧和相互指責。最終,郭大勇無法忍受抱怨,說登頂時雷南可能接替他的位置。閔建行和我盡管擔心,但勉強同意了新的計劃。

第二天早上,當我們在來自青藏高原的冷風中栓繩時,雷南做出了正確的決定。她說,她感到天氣實在太冷,如果遭受第二次低溫,她可能會拖累團隊。她要求郭大勇代替她。

“我們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郭大勇問,他像一個雜技演員那樣,掙紮著把他的靴子放在狹小的帳篷內側。“真的!這究竟是為什麼?”他的手太麻木了以至於不能係緊鞋帶。

“因為這更多的是一次玩笑。”雷南冷冷地說,並用他的胳膊肘壓住帳篷壁。經過三天的緊趕慢趕,僥幸逃過蛇和水蛭的傷害,攀上開加博峰陡峭的西山脊之後,距離登頂的日子也就臨近了,還好我們沒有隊員離隊,雖然我們隊員之間有小摩擦,但始終是抱成團的。我們喝幹了鍋裏的熱氣騰騰的茶,然後不情願地爬出帳篷進入寒風中。雪沫圍在我們身邊旋轉,太陽像一隻遙遠的冰球。我們開始使用冰爪、繩索爬山。我們的腳和手指都已經麻木,但移動節拍器仍在帳篷裏顫抖。我們的血流開始加速,身體逐漸變得溫暖。

我們一起穿過一連串尖頂大石頭中的第一塊。我們身側下方一英裏,就是雲海。如果我們中的一人從這個矛狀山脊上滑落,挽救他的生命的唯一方法,就是繩子上的下一個登山者迅速將自己拋向另一側,兩人要立即同時迅速拉緊的繩子不要被刀子那樣鋒利的岩石切斷。這就是在登山活動中所需要的深度互信,即你要超越自我,使自己與你的登山夥伴共存亡。這也是我們進行登山活動的原因。當我到達山脊時,我把有冰痂的臉朝向太陽,感到它就像火一樣地熱。突如其來的溫暖重新點燃了我的希望。我挪到山脊上,陽光如同毯子籠罩著我。黑暗、寒冷的山北麵幾乎使我們靈魂出竅,在太陽下的感覺就像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