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七(1 / 2)

回歸北祁以前,在那太湖小榭,祁琳已解散了其餘燕兒,唯獨悄悄帶回了鄒寧;如今遲遲遞不到主父跟前,並非是黎鳧辦事不利,而是祁琳有意暫緩。

不難想象,如今祁琳身陷泥濘,隻要徐簡婷東窗事發,大家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祁琳死罪免去活罪也難逃,朝夕之間而已,豈能不提心吊膽。如若現在將鄒寧獻給主父,誰人不知那是祁琳嫡信,鄒寧難保矣!

如想讓他站穩腳跟,絕非朝夕可成之事,更非今時今日的作為。鄒寧心中明鏡,誰人不想上位,他不是癡心妄夢的愚人,不但不急於一時,倒有幾分感懷,幾日之間,八燕之名已除,他自知已是閑雲野鶴,留得性命亦失去了名分,也隻能以圖後報。

其餘燕兒們是帶著命令離去的,如若遣散,誰人如願。他們自幼在北祁生長,黃山營受訓,黑紗藏麵,夜行刺人,那才是過慣了的日子,何況殺手一生,最重上主。祁琳是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不僅為了對黎鳧的一句諾言,也為了爾等性命自由,她深知自己寒病深重,並不能得多時。

尹慶友大江南北無數的知己紅顏,豪客之名加身,往後但求他隱姓埋名,也好快活。

而蕭紅亭噬武重義,起初說起遣散這事,死活不從,祁琳下了死令,他才無可厚非。祁琳言語上也是激他,若不從就讓他自廢武功,改名換姓重新來投效,卻又不一定要拜在北祁哪一宗了,蕭紅亭哪裏甘心,隻能再無言語。

如說祁琳舍不得宋穎權,總還有些勸念話語,當年穎權已非紅塵中人,畢竟是自己拉他入世,迫他殺戮,如今半路而已,總是覺著對不住。但要說起錢子哀,祁琳卻說不出什麼,子哀最明理,祁琳遣散八燕之時,他一張利口就在伺機質問,祁琳避諱了也就避諱了。祁琳對於宋穎權是愧,想他當世佛陀,出世之心再難融殺戮,隻是為了自己,拋卻了佛陀,甘願一世為仆,生生被祁琳拉回人世,決心做了閻羅,如今又要他這般回歸菩提,哪裏的道理。錢子哀可以沉浮宦海,蕭紅亭可以武夫一世,尹慶友可尋遍天下花柳,唯有宋穎權沒有著落,無法猜測這大善大惡之人,恐怕又與空門結緣去了。

張踏來到曲南殿外,經允湘三次通報,祁琳三次答複“不見”,他本是不用經過允湘通報的,但此時心事太重,做事也沒有了淩厲,等待時分,思緒不饒人。

張踏,這名聲在外的踏雪尋梅,竟也有這般時候。

鄒寧與祁琳在殿中,鄒寧也是實在看不過,帶他在江東點兵的踏雪尋梅,已在殿外站了兩個時辰。

張踏第四次請命了,允湘急急跑進殿來,呼道:“張先生跪了……”允湘就跪在祁琳膝下回話,希望嬌主饒一回。

祁琳聞言微怒,道:“他是怕別人看不見麼?”

鄒寧:‘嬌主自然有不見得道理,張先生自然有要見的道理……’

不待說完,祁琳胸中一口悶氣,已然飛身出殿,待將人迎進來,鄒寧已然退去。

張踏發鞭作響,聽的祁琳心煩,張踏往往在覲見之時,會將發鞭纏於手腕,此次……他幾欲啟齒,終是無言。

祁琳隻是覺得這哪裏是張踏,好不像他,想來他哪次不是滔滔不絕,此次見他清目之上一雙淡眉似是虛物,氣色極差,不由得人心中暗凜,平日裏總是把他當個叱吒人物,今日見他無言無措,豈不覺得喪氣。

張踏終於開口:‘我要見一見簡婷。’

祁琳:‘大禍之時,百難叢生,這個道理大哥是明白的,我看不必了。’

張踏:‘人之將去,我帶公子見見她。’

祁琳:‘你與二哥是什麼交情,我還是知道的,告訴了你即瞞不住二哥了,何必自找…’麻煩二字還沒說出口,張踏眉便皺起。

張踏:‘公子已然生疑,不如合我二人之力,對公子講明了,公子也好早些脫身。趁外頭還不知道,我奉勸五小姐一句,小姐要是真憐公子,還是早早把簡玫撤回來的好……公子視簡婷為妻,往後知曉了,公子悔恨不起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