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七(1 / 2)

西鷲宮常年寂寥,青燈古佛下的郎莞,這些年眉目間越發的虛淡,雖年華已逝,仍可見眼眸中有幾分當年的流連。禮佛之人,悵然下稀鬆平常的舒卷,她的麵相本該是柔弱女子,命運亦或應該如普通氏族一般,卻在琰公身側一晃三十幾年,除了所省的根骨氣息,半老徐娘遑論風韻。

若論起郎莞的出身,本是不可能成為主母的,郎氏低微,在北祁根本算不得什麼名門。

二十年前,其父郎瀟得上代用仕,半道升任宗主,郎氏這才從無數死士氏族中脫穎而出,填血殺戮十分的不易。郎莞雖是郎氏嫡女,但琰公的婚配是不可能論起郎氏的,郎瀟為了郎氏的興盛,早早就將她送進了不年亭,成為了琰公為少主時,郎氏進獻的內侍婢。機緣致使吧,就這樣走到了琰公身邊,郎莞也是唯一的內侍婢,琰公十五歲立尊開拔之後,再也不允許氏族進獻內侍,除了她一個都沒留下。

當年許多人猜測過郎莞存在的原因,他倆的氏族地位懸殊,根本沒有留用的必要,當年琰公的心腹氏族頗多,地位皆高於郎氏,不年亭主母之位,更是被這些氏族覬覦了多年。雖然他們爭了許久終未成功,但郎莞深知琰公對她並無情愛,權當命運使然吧,當然也明白這其中的製衡。

不過琰公對郎莞算是不錯的,羽翼之下一直帶在身邊,這些年對郎氏也多有庇護,年輕時權當彌補郎莞的愛慕之情,如今也一直尊重並無苛責。

琰公:“你看她怎麼樣?”

郎莞:“臉上沒有血色,站不住了,她自己可能壓不住了。”

琰公:“你起來,不要跪了。”

琰公自知不便出麵,並非想撒手不管,權衡著郎莞會將此事辦到什麼程度。

郎莞:“求主公先救下來吧,救下來也好辟謠。”

琰公:“辟謠?士卒上報的清楚,司查使但凡要是查出什麼證據,我也不好包庇,他們大了,越發沒有分寸。”

聽到這裏,郎莞算是安了一半的心,憑多年了解,主公少言寡語雷厲風行,如想真懲處,便不會說這些話了,想來也是,雖非親生,畢竟都是這些年精心培育的子女,更何況是祁琳。郎莞緩緩起身,轉了話鋒,有幾分勸下台階的意思。

郎莞:“他們才多大年紀,不過是我入不年亭的樣子。”

琰公:“你入不年亭早,也沒有過這樣的事。”

郎莞:“不如交給我西鷲宮監審,主公不要出麵了。”

琰公:“枉費我親自帶了子信這些年。”

郎莞:“主公少時,不也是揚鞭就到了南疆麼,他們畢竟才多大,有幾人能如主公一般伏心,主公又何必,這些年主公不易,且由著他們吧,便是一如主公當年厲治,也是苦悶了些。”

琰公:“這些孩子裏琳兒最有分寸,她自知病重,委實不該攪和進來。”

祁琰緩緩踱步於浣紗之間,聲音寡淡,好似講述著別人的事,郎莞一時覺得,琰公也許有一天,也是會累的吧,人生匆匆四十餘載,琰公已操心太過,隻是子信又出了這樣的事。

郎莞:“她已走了十年,您也培育了琳兒十年,您舍不得,救治還是趁早吧。”

郎莞雖是勸救,忍不住提到了祁琳的生母。那個曾經能得祁琰心意,又背叛了祁琰的女子,她未曾稀罕北祁,下嫁了旁人,並且早早隕逝。琰公的這一段情太過曲折,如今斯人已逝,又何必多情。

琰公抬了一下眼色,郎莞算是會意了,不在提及。

北祁的主公,何嚐不清楚祁琳的身世,何嚐不知曉她應姓慕容,若論從前,難稱故人。

慕容氏也已在江湖上找了她許多年,隻是琰公從來不許提起。義女之名,收的是當年遇見的那個婉兒,而不是慕容婉兒。當年她的母親何其大膽,選擇背棄琰公,毅然下嫁給嶺南慕容氏,何等薄情!琰公將祁琳收作義女之時,因得知她的母親剛剛離世,竟有如此機緣能夠與她的女兒相遇,琰公便毅然收作了義女,其他的對婉兒隻字未提,賜名祁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