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五十五(1 / 2)

宋穎權手中攥著菩提珠,漸漸抬起了小臂,一時暗暗驚訝於自己此刻的情緒,

他合目,心中默念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以求五蘊皆空,世人最常常知道的便是那一句‘空不異色,色不異空’,然唯有修行之人才能真切感知如來真意,穎權早已過境,最能讀誦受用,可是心中徘徊不去的情緒,確是因為眼前的舊主。

眼見祁琳還是那般孱弱瘦削,穎權不知她能鬥劍到幾時,多番人事,北祁之人命盤開的早,而今她才區區二十歲,穎權深感人世無常,竟在此相遇,幸好她總算是活了下來。

宋穎權的懇切,祁琳一絲也沒有回應。少時彼此訓練的默契,叫宋穎權漸漸放棄了心中默念的經文,也不必靜心了,出於一名暗人的直覺,但見祁琳夜伏,徐攸在此盯梢攻擊,宋穎權頓時明白過來,自己這個俗家弟子,岑玉熙的院子裏,無論是人還是物,必然有北祁需要的什麼金貴東西!

所謂‘謀而後動’,宋穎權暗自掂量自己能否為祁琳取得她所需要的東西,看了身旁的岑三小姐一眼,岑玉熙不明所以,隻是驚懼。

宋穎權思憶權謀等等治略,還是當年在曲南殿裏受的訓。記憶裏,那時臉色晦暗陰沉的‘鳳衣小姐’,豆蔻年華,比之今日的沉靜,要更有幾分氣派吧,私藏兵械,培養私宦,找師尊攛掇人馬,安插八燕入各省,什麼事沒有做過,而今,風聞裏曲南殿靜默了三年,恐怕往日風姿已不再吧。

其實能在腰間拔出北祁軟劍的人,不止一個鳳衣小姐。而今各位少尊主武功大定,光看軟劍和易容之後的臉麵,宋穎權應該無法排除六小姐祁嫣和長小姐祁芙,畢竟她們姐妹三人身形相似,叫他一下子就能夠斷定祁琳身份的細節,是祁琳的劍法。

當年八燕訓練之時,祁琳無法指點他們太多,原因就是祁琳體虛,所練武功與北祁大多數卒眾都不同,也不同於其他尊主,是主公為了她的體質,特意改良過的,包括劍法和內功心法。所練全部都是上乘武學,這才致使後來祁琳發病,唯有主公可以解救,各地醫官救不了,著實讓八燕心驚膽戰了許多年。

北祁修煉的是格殺術,因祁琳武功特異,隻有她沒有訓練過格殺術,她自己若無殺念,動武鬥劍更像是上乘武學的交流,加之祁琳心思沉靜,一般人是不知道要如何下殺手的,她的劍意實難被人抓住契機。

祁琳璿身與徐攸的打鬥間,除了吐納氣息,保持內功運行穩定之外,劍法招式上並不費腦子。到如今寒病得以壓製,雖不在難以自持,這些年的習慣便是重視調節氣息,怕再犯病而已。遠遠看去,倒是徐攸攻勢未減,快攻之下有些喘粗氣了。宋穎權勸著身旁的岑玉熙,叫她先回房間避一避,再三叮囑要緊鎖房門,今夜若不叫她,就不要出來了,如此也算是叫這個俗家弟子先躲著。

岑玉熙見武林人士殺伐在自己身旁,小院的院門口被他們的劍封住,出不去了,極是恐懼,一桌子經文也顧不得了,心念事從權宜,想叫宋穎權也進她的內室閨房躲一躲,宋穎權無奈,還想看一看徐攸的下場,假意推脫說沒人會殺一個和尚,趕緊將她推入房中,讓她落了鎖。

徐攸引帶著祁琳翻出了院落,他輕功不錯,是個正經的對手。這邊巷子裏沒有侍衛,徐攸好似不甚滿意,引帶著祁琳又往那邊而去,徐攸豈會知曉,房脊上不乏北祁暗人,宋穎權聽著此刻剛剛過去的一陣風聲,便已經聽出來是請求的力令,隻是祁琳沒有回應罷了。那邊府中還是有一些侍衛的,祁琳一旦回應了力令,房脊上的北祁殺手全部現身的話,那又成了什麼事,祁琳不想在添殺戮。

徐攸尤嫌不足,恐怕他也是難得見到這樣的對手,是想抓活的吧。

宋穎權一路小跑跟過來,沒有直接顯露自己的武功,若用以前八隻燕兒打趣他的話,那就叫帶著一派脫俗的道貌岸然,這好像是以前蕭紅亭說他的話,穎權記不清了,那已是多年前的情懷。

時下是子夜,西花園中了無人影,知了蟬鳴都漸漸消停了,除了月光照應花壇,樹影婆娑,再也沒有什麼,徐攸和祁琳的劍,鬥得行雲流水,悄無聲息,互通了脾氣,漸漸誰也不願意放行了。

徐攸期盼著能有巡夜兵士路過,好通知趙坤集結人手抓人,單憑他一己之力,恐怕難以取勝。宋穎權趕到近前,遠遠看他倆打的焦灼,不明白祁琳為何即不下殺手,又不擺脫徐攸的纏鬥,如若將事情鬧大,豈不是要大打出手,宋穎權雖然不知道六小姐祁嫣也在岑府,憑往日推斷,岑府外圍,必定儲著不少北祁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