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惟中老先生,在朝為官,自然不便出行,嚴東樓此次前來,無異於帶著家族使命!
如此‘孟秋’時節,抬眼便可見百花逐漸凋敝,人身處在深山綠野之中,也頗感氣息漸涼。嚴東樓這個過來人,嘴上雖沒說什麼,心中卻忐忑難安。
坊間早有傳言,說北祁如何如何,多少武林門派,都想結交以求庇護。朝廷親貴,凡是有所耳聞的,已身居高堂,除卻權利之外,便也都想要得到另一番庇護吧,畢竟亂世動蕩,人心不古。
嚴氏運籌帷幄,在這動蕩中想要謀得一番身家事業,近似於‘逆水行舟’吧,也是不進則退的道理。嚴氏男兒既有今日的造化,嚴東樓自是要盡力而為。
論起前年,嚴氏暗中投靠阮王爺的時候,至今已兩載有餘。如今看來,已得裨益。第一件事,便是嚴惟中調回京師,升任國子監祭酒,這一步棋,走的已經極不容易了。再來看今日,‘嚴世巒’能走進這個聞名已久的‘百裏驛’,可見阮王爺的意圖,嚴東樓自是要忐忑,嚴氏並沒想到,能有朝一日和北祁攀親。
嚴東樓深知北祁勢大,阮王爺能提起聯姻,已經實屬難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北祁的女子必然驕傲,絕不可能為人繼室續弦,嚴東樓早有妻室,如此絕佳的良機,他豈能白白放過!
既然糟糠之妻休不得,是故阮王爺提起來的時候,嚴東樓當時詭譎,動了心思,想留一留這門親事,就有意提起了叔伯家的內弟,這才有了嚴世巒走這一遭。
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哪個門第不希望得到北祁的庇護呢?
如若嚴世巒能聯姻成功,嚴氏連同他叔父嚴惟中,在朝中的底氣,都會自此不同,官職必有變動,又豈是一屆文官祭酒可以滿足的。
傳言中北祁勢大,殺手暗人遍布遼東、漠北、滇南,門生遊走天下,又是阮王府姻親,自是不必多說的顯貴。嚴氏求之不得,如若隨意放棄,嚴東樓做不到。
嚴東樓略長幾歲,是過來人了,憑心而論,嚴東樓對他這個內弟,也算用心。從選擇聯姻對象的縝密思慮上看,不少為嚴世巒打算。
一來北祁有兩位小姐適齡,二來嚴東樓私下打探過,得到不少風聞,對於最後到底與哪位小姐聯姻,嚴東樓是有所思慮的。
北祁長小姐號稱明源小姐,視為嫡長女,手中掌管北祁‘司法刑事’和‘沿海貿易’,權勢比較大。這些年,得北祁主公愛戴,極少參與暗殺,江湖仇怨亦少,是聯姻的不二人選。
另一位北祁二小姐,名號鳳衣,從小體弱多病,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嚴氏雖然並沒有推卻的意思,但在嚴東樓想來,江湖聯姻,世家結盟,並不一定能白頭偕老。
嚴東樓本心屬意,在於二小姐鳳衣體弱,或許會比較好控製,是故雖未跟他這個內弟明說,還是準備了兩份禮物。
今日見嚴世巒看祁芙的眼神,甚是歡喜雀躍,恐怕是屬意於長小姐的。如果冥冥中嚴氏要借助長小姐的勢力,也不失為一樁美事。畢竟長小姐是嫡出,聯姻最是穩固。
嚴東樓是個極會交際的人,天南地北扯著世巒和祁芙交談,相談甚歡,彼此建立著信任。嚴世巒句句切合祁芙的意思,足見他的心意。
嚴東樓見此,雖略略放心,卻不自覺的瞟著座上琰公的神色。
琰公聽著他們說話,聽得倦了,隨意擺手間,身後現身了兩名近身死士,招呼著請嚴氏到別院休息,嚴氏不敢造次,雙雙拘禮退下了。空留祁芙與琰公在竹園裏。
風過樹林,沙沙作響,又豈能不尷尬!
池塘竹園,都是祁芙兒時,穿梭玩樂的地方,如今主父在上,錦鯉在下,她卻無法坦白直言,嚴氏還不知道祁琳的下場,此刻,多餘的話,還能啟齒麼?
她這並非隱忍,而是一種無法苟同的離散,如今信任不在,祁芙自是不會像從前那般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