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父此時已經臥床不起了,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同時伴著愧疚,這階段雖然聽說了,卻東奔西走的忙活著自己的事情了,要知道,我是這個家族唯一的孫子,從小被溺愛的不得了,看到他現在的這個樣子,我借口去陽台抽煙,實則躲在那裏大哭了一場……
擦幹眼淚,強忍著情緒回到屋裏,詢問了下親友才知道,我爺爺年初參加單位組織的體檢的時候還沒有檢查出任何問題,這個月開始就感覺到腿腳不利索,最後連床都下不來了,腿疼的厲害,怎麼按摩都沒有作用,家人包括他自己都認為是股骨頭壞死的老毛病犯了,這事要細描述,還得從他53歲那年的事情說起……
是年,有兩件事值得爺爺他鐫心銘骨,一件是我的出生,這隔代親自不用多說,二就是他那年他剛從部隊轉業到地方,被安排進當時的老電話局擔任分局局長,由於新進那個單位,雖然級別夠,但配車還沒安排下來,隻能自己騎車上下班,趕巧那天大雪盈尺,鋪天蓋地下盡是薄冰,冬天天黑又早,有事加班回家的祖父就在這樣的條件下一個不小心摔倒在某棚戶區附近,正好是膝蓋著地。
那個年代的人們幾乎沒有夜生活,路上人煙稀少,倒在地上的爺爺強忍著疼痛求救了好久都沒人應答,正痛苦不堪的時候,趕巧一老一少經過,二人聽到撕心裂肺的喊聲,不敢耽擱,連忙上前援助,最後是弄了一塊破門板子,把我爺爺架在“倒騎驢”上,臨走之時,那老頭還特意對我爺爺耳語了幾句,就吩咐那年輕人將車推到我家裏。可惜那個年代固定電話都是稀世珍寶,更別提手機之類的了,所以那人無法打求助電話,奇怪的是既然打不了“120”,那人卻不把我爺爺送至醫院,而是送到了家裏,當時我家裏人雖然有疑問,但是人家畢竟有恩,也不好說什麼,剛要叫車把我爺爺送醫,沒想到那年輕人卻強加阻攔,說他師傅,也就是一起救人的那個歲數大一些的人特意囑咐過他,說這病必須在家裏治療,家裏人當然不同意,正在僵持的當間,躺在床上齜牙咧嘴的我爺爺連連衝剛要反駁的家人擺手,其他人一看老爺子發話了,也不敢多說什麼,便打電話聯係醫生到家治療。
那年輕人在我家逗留片刻,要離開的時候特意問了下我父親是否剛剛有子,在得到肯定得答案後,還特意看了下正在嗷嗷待哺的我,尤其看了下我背後的一塊胎記之後才準備離開,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被匆忙趕來的我祖父單位的人碰見……
祖父單位的相關領導一聽這是見義勇為的好人,遂詢問那年輕小夥的家庭住址,那人隨口說了個地址就找借口匆匆離去了,後來他們單位特意製作了麵錦旗,還決定幫這年輕人家裏安裝一部電話,要知道上世紀八十年代初,老百姓家裏要有一部私有電話,完全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可局裏的安裝工人按那人所留的住宅地址尋去,卻發現根本就是一間廢棄的房屋,多方打聽隻是知道那戶人家早就搬走許多年了,那裏又是平房區,魚龍混雜,人員流動性較大,到最後也沒找到一個主人,隻好作罷。
就這樣,在我爺爺的要求下,治療在家裏進行,好在隻是普通的骨折,不用手術,牽引即可,每天有醫生來複診,固定時間要去醫院拍片,我姑姑恰巧是部隊醫院的護士長,那段時間跟單位請的陪護假,全程照料老爺子。
身體在每天的複原,可我爺爺卻對那天救他的那老少兩人閉口不談,誰要是問到了,就口口聲聲的誇讚幾句,其他多餘的話不曾多說,隨著病情的好轉,加上單位已經仁至義盡了,所以大家都把那兩人忘到了一邊……
祖父骨頭是接上了,但這股骨頭卻撈下了毛病,三個月後,我爺爺雖然能下地自由活動了,卻是有點跛腳,這倒不耽誤行動,所以現在我爺爺病倒在床上,大家都以為是股骨頭的問題,早在我上五台山的時候就去了骨科醫院看病,最後什麼毛病都沒查出來,無奈隻能回到家裏靜養,因老爺子平時身體不錯,以為是哪個地方不小心崴了下,過一段時間就能好,可是卻愈發嚴重,到現在這個程度已經是疼得不得了了。
那天我在爺爺家待到晚上快摸黑了才想起回家,因為前晚才到的家,又陪鄰居在外麵,算了算已經一天一夜沒怎麼休息好了,隔天還要上班,隻能含著眼淚跟我爺爺道別,看得出他心裏挺舍不得我走的,嘴裏卻一個勁的叫我安心工作,最後我看他實在太難受了,說話有氣無力的,不好再打擾他,就一個人準備回家……
下樓準備開車的時候,有兩個人衝我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就是我來的時候衝我磕頭的魏老二,另一個先開始沒認出來,走近了才看清,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