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景軒說:“今天算是帶新姨太太過來露麵,按說姨太太不必這樣,誰知道老韓是怎麼想的。”他以為羅婭是在問自己,回頭卻看到羅婭慘白的臉色,眼睛一直跟蹤著沈月眉走過來的方向,韓景軒問道,“怎麼,你認識她?”
羅婭機械地回答韓景軒:“她是,她是我同學。”
“同學,她上過學?國立北京大學?女子師範附中?”韓景軒忍不住追問。
可是羅婭再也無心回答他的問題,她的眼睛緊緊盯住端著兩杯果汁的陳振中。她以為陳振中一定會驚慌失措,會把果汁灑在地上,可是沒有。她似乎看到他的身子顫抖了一下,不過,她清晰地看到他從明媚一下子轉到黯然的神色。陳振中沒有失態,他在沈月眉注意到他之前,悄悄地退回去,把自己埋藏在人群中間。
陳振中舉著兩個杯子躲在人們後麵,在人們的鼓掌歡迎聲中,看著自己曾經深愛的女孩兒穿著華麗的旗袍,隨著步伐搖擺的綠寶石耳環在燈下熠熠閃光,還有她挽著將軍的手上戴著那顆亮眼的鑽戒,她在笑,似乎真的很享受那富貴溫柔鄉。
到這一刻,陳振中徹底明白了,他其實從沒忘了沈月眉,他可以繼續自己的生活,卻無法自欺欺人騙自己已經忘了她了。平日裏,忙於課業,陳振中無暇去想沈月眉的事情,但是,稍以閑暇,沈月眉的影子就浮上心頭,同時浮上來的還有那種心痛的感覺。他寧願自己去恨這個背叛自己貪慕虛榮的女人,卻依然忘不了兩人共度的那些美好時光。
直到這一刻,過了這麼久,沈月眉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麵前,喚起心底沉睡的那份記憶與深情,他終於明白了,他就算不再愛她了,卻依然想著她,依然留戀她曾經帶給他的美好的初戀。這世界上,人可以追求金錢財富,卻獨獨無法追尋快樂,快樂是可遇不可求的。這世上,總有些人,即便其他人比她更好,她卻無可替代,說不清原因的無可替代。
沈月眉的側臉在陳振中麵前一閃而過,她沒有回頭,沒有側目,沒有旁視,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舞會繼續進行,沈月眉一直坐在將軍身邊幫他倒酒,而陳振中繼續把自己埋沒在人群中,羅婭忍不住向他走過去,輕輕牽起他的手以示安慰,振中勉強對羅婭笑笑。
韓景軒和朋友坐在那裏喝酒,不免覺得無聊,這時,他注意到另一邊的座椅上坐著一個很美麗的女孩兒,周身透出一股無比高貴的氣質。
她穿的是Ferregamo高跟鞋、Celine服飾,手裏拿著一個LV手袋,此刻,從裏麵掏出一支口紅抹了下嘴唇,那是CD口紅。
如此摩登的女郎!
前前後後有好幾個王公子弟前去邀請她共舞一曲,她都禮貌地笑著拒絕了。同樣愛美人的朱師長也前去相邀,一樣是被拒絕。
韓景軒看呆了,知道她一定有著極好的家世、受過西式的教育,他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她。
韓景軒問朋友:“那是誰?”
“那個啊,還是算了吧,”朋友說,“她叫曹曉曼,羅婭和她比都遜色了。她的家世不比羅婭,沒有政治背景。父親是清政府獲得庚子賠款資助的首批留學生,學的是西醫,現在專給名門望族看病,母親也是大家閨秀,據說光嫁妝就有三十車,她的家境極其富有。至於才華和樣貌,不能不說是更勝密斯羅一籌。還有,你沒見過她跳舞,那曼妙的身姿,闔座無不為之傾倒,舞池中若是少了她的倩影,就像天空中隻有星星沒了月亮。不過,今晚人們沒有眼福了,因為她至今還未接受任何人的邀請呢。你還是不要自討沒趣了。”說完故意刺激他說,“或許隻有那個英俊的少年可以請得動她。”說著,向著陳振中的方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