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眉看著夜色下陳振中亮晶晶的雙眸,心裏撕裂一般地痛,她咬著嘴唇克製自己,淚水卻不受控製地淌了下來,沈月眉搖搖頭,陳振中看著她的樣子,知道這些年她一定經曆了很多,或許現在她不想提起往事,他也不想逼她,他走上前,說道:“有件事,在和你重逢的一瞬間就忍不住要去做,可那時你對我有誤會而冷冰冰的。”
還不待怔怔的沈月眉反應過來,陳振中已經上前緊緊抱住沈月眉,靠在久違的溫暖懷抱裏,聞著振中身上那曾經熟悉的味道,還是那樣令人安然,唯一不同的是曾經的青澀已經成熟,沈月眉從不曾奢望自己還能擁有這一刻的歲月靜好,她的身子和心,一半冰涼,一半火熱,想起這些年兩人受的苦,想起現在自己和韓景軒複雜的境況,貪戀這一刻的溫暖,卻徒勞挽留不住,任由指縫間溜走,沈月眉忍不住聲淚俱下。
沈月眉一哭,陳振中心裏愈加難受起來,他更加緊地抱住沈月眉,顫抖著聲音問道:“眉兒,告訴我,後來發生了什麼?”
沈月眉哭得聲嘶力竭,幾次試圖張口,都無法成聲,她不知道流淚流了多久,真是從冬流到夏,從春流到秋。漸漸地平複下來,才靠在陳振中的肩頭,斷斷續續,語無倫次地說出了後來發生的一係列事情。盡管她的聲音不甚清晰,語言也幾乎沒有邏輯,陳振中的大腦還是飛速地組裝出了事情的整個經過。
他吃驚的放開沈月眉,雙手握住她的肩膀,說道:“你說,韓——景軒,那個混蛋的兒子,他帶你離開的?”
沈月眉無顏抬頭去看陳振中,隻是點點頭,掏出手帕擦拭眼角的淚痕,這麼多年了,她第一次哭成個小孩子,沈月眉喃喃說道:“是,是他,他對我挺好的。”
夜色下,陳振中坐在二樓的窗口上看著遠方,路燈下,黃包車上的沈月眉,一路回眸,兩人就這樣對望著,漸行漸遠。
沒料到,三年時間,已經滄海桑田,沈月眉再次嫁為人婦,而自己其實一直在原地等待。
羅婭輕輕推開屋門,想給陳振中送點心和牛奶,隻看到振中坐在敞開的窗台上,呆呆地凝視窗外,華燈初上的馬路上,沈月眉不斷回眸的背影,盡收眼底。
原來他們三人還都在原地,羅婭轉了一圈,始終覺得沒人可以取代振中,才明白,他不愛自己自己也愛他。而沈月眉在陳振中心中,同樣無人可取代。
“振中,羅婭,我終於想起來了!”梁煥新的高腔大嗓傳來,緊接著門被粗暴地推開,正自沉思的羅婭嚇得手裏盤子差點掉在地上,連失魂落魄的陳振中都吃驚地回身看著梁煥新,不知他要說什麼。
梁煥新坐在陳振中身邊,一拍大腿,急不可耐地說道:“難怪我一直覺得你和羅婭的名字耳熟呢,當聽到韓景軒這個名字時,我才終於想起來。那時候我在北平,還沒有去《世界晚報》,在《京華日報》供職。有一天,來了兩個年輕人,一個人我熟識,是我中學時的朋友,另一個長得不錯,算得上英俊,我不認識他,朋友向我介紹,說他叫韓景軒,是他的好朋友。我那位朋友找出第二天要出的報紙,要我偽造一份,其他的都不變,隻是把報紙上的訂婚啟事修改成陳振中和羅婭。我當時很奇怪,為什麼要偽造一份報紙,而且他們隻要一份。韓景軒當時說,這兩個人是他的朋友,家裏不同意她們的婚事,不得已出此下策,逼著家裏認同。我一聽,原來是為了婚姻自由,也不算是做壞事,況且是我的朋友帶來的人,我也沒有多想。之後,朋友請我在北京飯店吃了一頓飯,韓景軒隻過來應酬了一下,表示了感謝便離開了。”
陳振中和羅婭聽得目瞪口呆,陳振中猛地從窗台上跳下來,說道:“我知道,從始到終,都是一場戲,我和小婭的訂婚,還有報道眉兒亡故的報紙,想來都是姓韓的一手所為,他是處心積慮在欺騙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