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宮中傳出楊廣重病不治而亡的消息後,所有人都震驚不已。尤其是蘇定方,他第一反應就是太子病逝這件事的背後,肯定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並且直接就把楊鈞鎖定為懷疑對象,然後連夜進宮查探情況。
可得到的消息卻讓蘇定方難以接受,皇帝楊燁隻對他說了一句話:“此事並無異常,老師莫再詢問。”然後就把他打發走了。
出宮後的蘇定方十分無奈,不停的感歎造化弄人,他真沒想到自己的忠君之言會讓自己陷入一個巨大麻煩,頗有些晚節不保的意思。並無異常?鬼才信這樣的話,沒有異常會沒有禦醫覲見的消息?會不大行葬禮?
但蘇定方也想不通為何一向對自己信任和敬重的皇帝,此次要在這件事上對自己有所隱瞞。實在令人費解。
不過萬幸的是,此事之後,楊燁再也沒有提及立太子的事。否則太子楊廣已死,楊鈞便是長子,按照蘇定方之前向皇帝的建議,此時立楊鈞為太子似乎是順理成章了。這可是蘇定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自古伴君如伴虎,蘇定方此前的舉動和太子離奇去世的事,讓他萬萬不敢不敢輕易的去轉頭支持楊鈞,最是無情帝王家的道理,作為三朝元老,蘇定方是心知肚明的。
可這楊鈞的確不是池中之物,文政武功皆有成績,並且十分顯著,所以兩年來,即便作為宰相的蘇定方有心打壓,但也無法阻擋楊鈞晉升的道路,如今更是加封了親王,若不是他蘇家麒麟兒妙計連環,推出了一個“冠軍侯”楊虎作為抵抗,為蘇定方尋得了一絲希望,恐怕他早就告老歸田了。
但即便如此,蘇定方在與楊鈞的對抗中,也是出於下風。所以既然京城的蘇家拿這位皇子親王毫無辦法,那麼烈家對冀州蘇家也就大有辦法。
郝建繼續侃侃而談:“如今的烈家殺機盡現,不就是因為烈家的背景比蘇家更深了麼。這是烈家長子成為楊鈞的肱股之臣後,給烈家帶來了一個最大的好處。他們可以放心大膽的為所欲為,因為哪怕他們一時不慎,有所差錯,最次不過就是棄車保帥,轉戰京城。隻要依附楊鈞,他們隨時都可以東山再起。而我們卻是一子落錯,滿盤皆輸,難有翻身之機。”
最後,郝建總結道:“皇子封王,占天時;狡兔三窟,占地利;背景逆轉,占人和。有此三點,無論結果怎樣,烈家都等同立於不敗之地。如此形勢,即便真的能把烈家趕出冀州,那也隻是一時之得失,無法動搖其根本,而且還要承擔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風險,實非智者所為。想要全勝,至少現在的蘇家是做不到的。”
郝建說到這,就不再言語,任由蘇北山去思考。
其實也不能怪蘇北山看不清形勢,隻能說造化弄人,蘇家風頭正勁的時候,妻子的離世把蘇北山打擊的一蹶不振,即便後來重新振作,但也是一夢三年,恍如隔世,很難對如今的局勢把握準確。
再加上這些年蘇勝男因為他的緣故一人獨撐蘇家,不知受了多少委屈,這讓身為父親的蘇北山心裏是十分愧疚的,如今身體恢複,若說不做些什麼,蘇北山心裏始終覺得不舒服。
所以即便蘇北山的心裏已經認可郝建的話,但仍舊有些不服的說道:“難道就什麼也不做,任人宰割嗎?未戰先議和,那跟投降有什麼區別!”
郝建聽了蘇北山有些負氣的話並沒有立刻答話,而是反問道:“老爺子,您可知道象棋裏我為何特別喜歡追求和局嗎?”
那是因為你賤!蘇北山和蘇勝男心裏都如是想到。
郝建一看二人的臉色就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麼,但也不在意,繼續說道:“老子有雲: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和’是一切行為及精神境界的最佳狀態,中正且深厚。從另一個方麵來說,‘和’也是美的極致,故求和便是追求完美,結局的完美。所以求和不一定是妥協,戰和也未必不是勝,老爺子您想想剛才跟我下棋的感受,若是能讓烈家嚐到,不也是一種勝利嗎?”
郝建的話讓蘇北山眼前一亮,隨即說道:“你真的有辦法能讓敵人惡心卻又無計可施?家族對決可不像下棋那麼簡單。”
郝建聽到蘇北山不確信的問話,微笑說道:“萬事萬物都有其相似的地方,更何況象棋本就是從對戰中演變過來的,一法通,則萬法通,隻不過要找對切入點而已。”
“那烈家的這個切入點在哪?”蘇北山複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