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法國人的平等基因(2 / 3)

根據羅蘭貝格管理谘詢公司的統計,法國是世界上勞動力最昂貴的國家,每小時成本22歐元,美國為17.8歐元,而中國僅為1.8歐元。

現在,左派的政策主張是還要繼續提高福利,把最低工資提升到每月1700歐元,同時把薩科齊延後到62歲的退休年齡調整回原來的60歲,勞動者可以更快地享受養老金。這樣的主張當然對底層人民更加有利,卻會給企業主帶來不少成本壓力。

放在歐債危機陰雲不散、法國財政赤字高的時代背景來看,這樣的主張看起來有點過於理想化。以至於很多經濟學家驚呼,奧朗德一上台,在法國的跨國企業都得外逃了。

然而這也是最讓我感到驚奇與陌生的地方——即使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法國人討論的仍然是社會公平要不要放在第一位的問題,而不是一味地討論如何讓經濟更加多快好省,追求數字漲幅。

“效率與公平”的問題,在中國也曾經被提及過。但是市場經濟的20年來,效率早已經成為壓倒性的指標,甚至烙進中國人個體的文化基因裏,中國人已經太熱衷於“效率至上”的文化,太推崇“勝王敗寇”的哲學,太追求大幹快上的陶醉,也太習慣於市場競爭的無情,而忽略了如何去打造一個更平衡、更持久、更公正的社會環境。

左派與右派的政策主張,哪一個更能拯救法國於財政危機之中,是一個類似於凱恩斯主義和新古典主義之爭的經濟學難題。雙方各有利弊,但是平等權這種左派思維,已經深入到法國人的血液中。

法國人對平等權的重視,甚至到了“世界大同”的地步。在對移民吸收的力度上,法國領先於英國及其他歐洲國家。而且在移民安置上,法國也頗費工夫,各種語言課程和社會適應課程都免費提供給新移民。即使被英國人拿來作為挽救經濟危機的國際學生學費,法國人也一概全免(國際學生隻需交象征性的注冊費,而在英國,國際學生學費為本地學生的3倍)。

比較冤的是,法國卻一直有“排外”的罵名。

這或者也可被理解為一種平等的自由表達。自由社會各種聲音都會浮現,隨著經濟危機的加劇,主張限製移民的右派呼聲獲得了很多支持,特別是極右翼勒龐領導下的“國民陣線”,盡管他們的極端主張和行為令普通法國人都為之側目,但在第一輪投票較為分散的情況下,“國民陣線”的得票率居然排到奧朗德和薩科齊之後,居於第三,聲勢大振。

然而,到最後,選民還是把勝利交給了主張善待移民的奧朗德。可見,平等對待外國人的意識還是占了主流。薩科齊時代的內政部長蓋昂出台的全麵限製外國留學生在法國就業的“蓋昂通函”,連很多右派人士都深表反對。隨著奧朗德的上台,留學生在法國又有了更多的機會。

所以,奧朗德勝利的巴士底廣場狂歡夜,舞得最歡的旗幟,居然不是法國國旗,而是科特迪瓦、喀麥隆等法國傳統移民來源地的旗幟。普遍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新移民們太需要一個奧朗德了。

平等到極致的政治細節

公正平等的基本精神,在最重要的選舉製度設計上,自然體現無遺,而且要不斷調整修正。

很多人覺得法國政治製度複雜。首先這“半總統製半議會製”就引人費解。總統和議會是怎麼分工的?行政和議會作為兩個獨立的係統,法國總統既不像美國總統那麼強勢,也不像德國總統那樣無足輕重;法國總理的地位很重要,卻不能像英國首相卡梅倫和德國總理默克爾一樣作為國家的一號人物活躍在國際會議上。

其次,投票製度也頗為複雜,第一輪通常有10個候選人左右,陷入亂戰。這之間左中右派齊備,甚至還細分成極左、中左、中間、中右、極右等派別。盡管投票製度其實和俄羅斯相同,但和普京總能取得絕對優勢(2012年為64%)不同,法國人喜歡分散他們的票數,第一輪投票下來,如果能得到20%的選票,基本上肯定能進前兩名,也就是進入第二輪的直接PK。在極端的情況下,像2002年大選中,極右翼候選人老勒龐僅僅以17.02%的得票率便爆冷淘汰了左翼社會黨的候選人若斯潘,進入了和希拉克的PK。這一次,奧朗德和薩科齊分別在第一輪得到了29%和27%的票數,雙雙進入第二輪。

所以,法國大選通常要折騰上兩輪,兩輪之間間隔兩周。這兩周之間,第一輪落選的其他候選人會表態他們支持誰,力量重新分化組合。兩位僅存的候選人會進行一場電視辯論。薩科齊這次曾經向奧朗德挑釁說,來三場怎麼樣?奧朗德沒有接茬,但事實上他在那場電視辯論中表現不錯,奠定了他最終勝利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