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嬤嬤病了，病得好象挺重。不但請了桂仁堂的胡大夫來看病，還開了七八副藥一天三頓的煎。大蓮二蓮，玉煙和玉卿輪流的過來伺候茶水，經管丫頭熬湯熬藥的。
葦生這個做幹女兒的，自然更應該床前盡孝，晨早問安。等晚上玉煙和玉卿一古腦的上前頭照應去了，她也捧著一鍾洋參湯來到慶嬤嬤房裏，大蓮和二蓮正在床前忙乎著把慶嬤嬤半扶起來喝水。見她進來忙招呼：“喲，大小姐來了。”
慶嬤嬤躺在她的酸枝木雕花大床上，背後倚著好幾個絲絨大靠枕頭，頭上搭著塊毛巾哼哼唧唧。沒精打采地耷拉著眼皮道：“鳳兒來了，不是中午剛來過嗎？怎麼又跑下來了。”
：“這不是惦記幹媽嘛，剛才讓彩霞熬了鍾洋參湯晾好了給您送過來，您多喝點，早日病好呀。”葦生淡淡的笑著，將盅子送到慶嬤嬤眼前。
二蓮就在旁邊笑道：“喲，姑媽您瞧瞧，大小姐還真是長大了，這越來越懂事了，先前還年幼不知事瞎胡鬧，現在您瞧，對您多孝順哪，一天三遍的來問安送藥的。也不枉費您這麼心疼她了。”
：“二蓮姐說的是，鳳兒過去不懂事，讓幹媽和姐姐們操心了，現在知道幹媽對我好，自然得盡心盡孝心，讓幹媽高興。幹媽，這湯不涼不熱的，我伺候您現在就喝點？”葦生還是文文靜靜的笑著，用勺子舀了勺湯送到慶嬤嬤嘴邊。
慶嬤嬤哼唧著喝了一口咂咂嘴：“行了，鳳兒啊，你這一天也累了，天又晚，媽媽這有你大蓮姐姐們就行了，你回你屋去吧，啊，幹媽等會就把這喝了，放心，啊。”
：“那我就先上樓去了，勞煩大蓮姐二蓮姐了，幹媽要是有什麼吩咐就上來叫我。幹媽，您好好養著，明天病就好了。”
慶嬤嬤擠出點笑來衝她揮揮手絹子，看著葦生輕輕退出去把房門給帶上，豎起耳朵聽著她上樓去的腳步越來越遠，這才垮下臉來衝著二蓮道：“哎呀，我這腦仁子都疼了，這陣子是不是咱堂子裏衝犯了什麼，怎麼這麼多事啊？”
二蓮看看外頭龕子裏供著的祖師像眨巴眨巴眼：“香頭挺紅火呀，姑媽，您老是讓那常司令給驚著了，這開堂子嘛，啥人沒有。您老啥大風大浪沒見過，這回怎麼犯怵了，都不象您了。”
慶嬤嬤拉長著臉道：“你懂個屁！自來咱們堂子裏也不過就是小打小鬧，個把客人爭風吃醋的事多著呢。這能真把我嚇著？我煩的是今年不知刮了什麼妖風，省城的呀，京城的呀，全到咱這小廟裏來了，還一個賽一個的橫。你看看常司令，平時人五人六的，這回算是撞在點子上了。活該，他娘的。”
大蓮在旁邊接茬：“這不挺好的嗎，他回回來都要青果子，您正沒法答對呢。這回總算是給您搬開一塊石頭了，咱堂子又能清淨好些天。”
：“我呸，常司令是消停了，可也把馬巡長給得罪了。這不玉卿昨晚上跟我說，常司令是馬巡長引薦來的，在咱這吃了虧，別管是誰手裏吃的，總歸算在堂子頭上。老馬頭子說了，既然此處不留客，這月底就要把玉卿接走。玉卿那小****心思早不在這了，借著這由頭裝得跟多大委屈似的。我他娘的能不答應嗎？
她這一走不要緊，春滿園立馬就得接手她的活。登地一下四個大姑娘少一個，我想著把蕊芳補上去吧，她又是長包的，不接客。白花花的大洋眼看著從手指縫裏流出去。眼看著金秋花會了，一等姑娘就蕊紅壓得住點場麵。你說，讓我上哪再淘澄姑娘去？”
二蓮皺巴著眉頭尋思了一陣，開口笑道：“姑媽是病糊塗了吧，上回不是說好了嗎？金秋花會去的是秋仙芝，夏庭芳，花蕊芳跟花蕊紅，鎮場子的就是咱們鳳大小姐，五個姑娘正好合適啊。”
“我還能不記得這事”慶嬤嬤橫了她一眼：“按老規矩，選花魁一個堂子出五個姑娘獻藝。可這鳳來朝的事實在讓我鬧心。你還記得那天吧，她和青菊在台上跑出來讓那幾個少爺瞧見了。沈大帥那公子對她上心了，宋家少爺這兩天正跟這打聽呢，想讓她會見會見沈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