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前身是舊朝一位退隱太傅舊宅。舊朝推翻後,沈大帥便住了這所宅子。占地恢弘,簷廊壯麗。沈大帥雖然是行武出身,卻娶了一位出身書香世家的夫人。雖然在京城也收了兩三房姨太太,卻無所出。夫婦隻得沈少君一個獨子。
如今沈少君在東南大學就讀,沈夫人便留在東城舊宅與兒子共居,倒把京城繁華拋給了一班終日爭寵獻媚的女人。母子兩個在老家聽著鄉音,食著鄉菜。又有管家並許多仆人侍衛侍侯,過的頗為愜意恬靜。
天色已暗,沈家書房中已點亮了西洋電燈。暈黃光線下照著書架上大排書籍。沈少君隻穿了淺灰色便服在書房中度來度去,顯著有些坐立不安。
轉了半晌,揚聲喊道:“靜娟”一個梳了兩條長辮的俏丫頭匆匆應聲推門進來:“來了,少爺有什麼吩咐?”沈少君蹙了眉頭道:“你去前廳看看,可有什麼人來找我,趕緊回報。”
丫頭彎了彎腰退出去趕著往前頭跑了,沈少君在房中轉了一圈,又坐到窗前紫檀色大書桌前,拿起筆來在紙上胡亂塗抹兩筆又丟下,立起身來欲親自到前廳去走走。
隻聽著丫頭輕盈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脆生生道:“少爺,我進來了。”沈少君忙迎上去開門,丫頭不承想他來開門,倒嚇了一跳道:“回少爺,我到前頭看過了,還問了沈管家並前門的門衛,並沒人來找少爺。倒是剛才碰見太太身邊的雅娟,說是再過兩刻鍾晚飯就好了,到時候請您到飯廳去用飯。您還有什麼吩咐?”
:“哦,沒事,忙你的去吧。”沈少君沒精打采的揮了揮手,將丫頭關在門外。靜娟伸了伸舌頭邊朝飯廳方向走邊小聲嘀咕道:“少爺最近也不知怎麼了,不是莫名其妙就是沒精打采,難道是中邪了,要不要跟太太說一聲。”
冷不防迎麵走來一人笑道:“靜娟丫頭嘀咕什麼呢?編排你家少爺我都聽見了,小心我去告狀。”丫頭唬了一大跳,抬頭看見宋璜卿穿著天青緞子夾袍笑嗬嗬地站在跟前。靜娟拍著心口道:“哎喲喲,宋少爺您可真壞,又把我嚇了一大跳。咦?我家少爺今天在家瞎轉了一天,難道就是為著等您?現還在書房呢,您快去看看吧。”
:“哦?你家少爺今天轉了一天啊,哈哈,那我就過去了。”說完從袖裏掏出個晶亮的小圓盒遞給靜娟:“呶,我家商行新出的胭脂,拿去玩吧。”靜娟喜滋滋的行了個禮道謝。一蹦一跳的走了。
沈少君正在書房發悶,聽著外頭腳步又響,皺了眉高聲道:“不是讓你去忙嗎?又跑回來做什麼。吃飯時候還沒到呢。”宋璜卿大笑道:“少君,我可不是來蹭飯的啊,”沈少君眉頭一展,一個箭步衝到門前將門打開:“璜卿兄,總算來了,等的小弟我好苦啊。”
宋璜卿拱手道:“不敢不敢,還是我來晚了,害少君心憂。千萬勿怪啊。”沈少君一手拉了他衣袖往房裏讓,一邊笑道:“璜卿言重了,累你為我上下奔走,道謝且來不及,哪裏還有怪罪之理。”
宋璜卿笑著走進房中落坐,沈少君便高聲喚靜娟上茶。另外一個丫頭匆匆過來奉了茶,沈少君滿懷希翼道:“璜卿這今天辛苦了,不知道那件事情有眉目沒有?”說罷低頭吹著蓋碗的茶沫掩住臉紅。
宋璜卿笑了,這般少年情懷從來沒有發生在他身上。他家是商賈出身,雖然隻比沈少君大三兩歲。論起人情事故之練達,遠勝過了從小家訓嚴厲的沈少君。宋家講究的是子孫昌盛人丁興旺。全國三山五嶽有那麼多的生意要人打理,單憑幾個嫡子是不夠的。他父親便有十一房姨太太。兄弟姐妹數十個,嫡係的都在本城或繁華之地經管營汲。派至寒北瘴南那些苦的,都是姨太太們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