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琦醒來時,就看到江沐清閉著眼,英俊的臉微仰靠在皮椅裏,胸口平穩輕微的起伏著,已經睡著了。他的眼眶有點深陷,下巴上也多了青黑的胡渣。是累到了極點,才會睡死過去吧?
上官琦傾過身,手指不自覺地劃上他緊皺的眉頭,然後刷過睫毛,最後,停留在略微蒼白的唇上。
江沐清!
大傻瓜!
然後,在她還沒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之前,她的唇代替了她的手指。突然,她的手腕被人抓住。
江沐清!
他醒了?
“你在幹什麼?”
上官琦垂下眸子,“夢遊。”話音未落,她被他淩空抱起,落坐在他腿上,被他緊緊地囚禁在懷裏,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頸邊,江沐清低啞的嗓音帶著難以察覺的緊繃。
“你怎麼會這麼折磨我?”
他侵襲上她的唇,想證明她此刻的真實。在她唇上稍稍停頓摩擦片刻,舌頭就堅定的長驅直入。等到他終於肯放開她,她已經氣喘籲籲,軟軟地倚在他胸前。他的大手撫著她的臉,略帶薄繭的手指沿著柔嫩的皮膚,輕輕的無聲的摩挲著,彼此間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這樣的沉默好曖昧,上官琦不自在地想找點話說。
“江沐清,別以為我喜歡你!”
“別以為心意被我知道了你就輸了……”江沐清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黑眸中仿佛有水波流轉,“反正我愛你更多。”
上官琦忽的心頭微顫,有輕微的暈眩感,她的胸口就像塞進了個正在發酵的麵包,甜甜的正在發漲。靜了片刻,她舉起手指在他心口劃字,一筆,兩筆,三筆……她在寫……
江沐清一震,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包含了太多情緒的眼眸盯著她。
“你說什麼?”
上官琦清晰的感覺到胸膛中怦怦的心跳,“我愛你!”她張了張口,可喉嚨就像被人扼住一樣,無法出聲。
耳邊忽然聽到一陣輕聲的呼喚:“琦兒,琦兒?”
她自夢中醒來,窗外是荒寒月色,床頭點起一盞小燈,孤獨的燈光在牆上投下她的影子。
程煜峰摸著她的額頭,鬆了口氣,“終於退燒了。”
上官琦閉了閉眼,夢囈一般,“花謝無聲,雪化無痕,彈指卻已天荒地老。在驀然回首的刹那,年少時沒能說出的那個字,是不是就這樣,就這樣凋零了五百年。”
隔著虛掩的門,病房外一個人隱進陰影中,隻有他眼中淚花的反光,在黑暗中清晰可辯。
我的愛人,我想和你在一起!
可我更不想在你出生入死時,我卻一無所知的享受著安逸。
幾日後……
“女士們,先生們!飛機很快就要起飛了,現在有客艙乘務員進行安全檢查。請您坐好,係好安全帶,收起座椅靠背和小桌板。請您確認您的手提物品是否妥善安放在頭頂上方的行李架內或座椅下方。”空中小姐溫柔甜美的聲音傳出來,江沐清看著窗外逐漸披上晚霞的天空,坐他身邊的曲淑妮,摘下耳機塞給他,“你也聽聽!蠻好聽的!”
他淡淡地笑笑,戴上耳機。悠揚的音樂聲中,有女子在低聲吟唱:
清笛長歌笑對人生幾何
仗劍跋涉曾行遍三千苦樂
風音過耳猶如昔人在側
徒見歸鶴卻執紅葉付秋色
清風長策笑問後世如何
蓮燈錯落不記那三千蕭瑟
素渲染墨卻道昔顏怎生刻
天意莫測徒剩空枝不需折
韶華盡付流年盡誤故人知何處
承君一諾執此一生不相負
一念情長一念緣苦何必訴絲竹
但以長風為骨怎為誰駐足
陌路亭閣攜袖一縷寂寞
陰陽若隔看流年幾度飛掣
人生如夢留白衣浮雲遮
青史長冊不過渺記塵中客
前塵妄駐
輪回妄赴
三千紅塵渡
乘風萬裏白雪盡將青絲覆
一曲常離
一曲殊途
何必兩相顧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
江沐清靜靜地聽著:“這是什麼歌兒?”
“相忘江湖。”
窗外麵有客機在起降,江沐清默默地看著,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目光堅定。
不是忘,而是望!
我會用我的一生望著你!
再見,上官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