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登州城北門大街東第二胡同的北極觀的確非常的窮,老道士連個道童都無,孤零零一個。
估計哪天升仙了,都沒人知道。
背著背簍,趙期昌認為自己被老道士當道童雜役使喚了,走在清寒的大街上,趙期昌看著靠近北城明顯增多的服飾店,又感覺應該給自己兄弟三置辦一身衣裳。
一處米行,店掌櫃親自出動,拿著玲瓏小稱稱著老道士給的一枚碎銀子,戴著六瓣瓜皮帽的店掌櫃眼珠子看看秤杆,又看看麵無表情的趙期昌,反複數次道,語速流利:“一錢七分銀子,一分銀子等值七文嘉靖通寶,這就是一共七七四十九,再加上七十文,則是一百零九文,貴客初來,折算一百一十文,貴客是要米麥還是豆料?”
“掌櫃的,咱為北極觀的仙長跑腿,仙長掐指深算說是這銀子可值一百三十文官錢,說是錢低了,要用那掌心雷劈了咱。”
趙期昌語氣平緩,雙目盯著這中年掌櫃,這掌櫃毫無尷尬隻是一副恍然大悟模樣:“咱就說麼,這銀子怎麼看著大卻不壓稱,原來是沾染了仙長清靈仙氣,當得起一百三十文。老仙長要購置些什麼?凡是五穀雜糧,本店應有盡有,物美價廉!”
雙手按在桌案上,趙期昌抬頭環視掌櫃背後箱櫃上的各類糧食以及插在上麵的價碼:“江南糯米一升二十三文,若能給價二十就來一鬥,黃豆五升、高粱五升、麥一鬥算下來是一百五十六文可對?陳粳米若能抹去零頭來一鬥是八十文,總共四百三十六文,減掉這一百三十文,咱再給三吊官錢可成?”
一石十鬥一百升約一百九十斤,一百錢為一吊,七吊官錢定製等於一兩銀;小錢指前朝錢或一些劣質銅錢三換二官錢,大體上的一貫小錢大約就是一兩銀。
複雜的貨幣體係,也讓趙期昌吃了不少苦頭,他現在隻認官錢。
說著,趙期昌從袖子裏取出焐熱的三吊銅錢放在桌上一聲脆響,掌櫃撥著算盤清脆作響,又撥一遍深深看一眼趙期昌:“小哥兒有本事,一身術數本事比咱店裏三個憨貨強了何止三籌!這買賣能做,就是前後四鬥糧,小哥兒能撐得住?”
大約七八十斤的糧食,他看著感覺比眼前這少年還要重。
“掌櫃的熱心仁義,咱扛得住。”
趙期昌半張臉露笑,指著一處銅盤裏桂圓大小如同麵團的酒曲道:“掌櫃的,能贈兩丸否?”
賣糧食的,最喜歡的就是釀酒的客人,這掌櫃檢查銅錢,抬頭笑道:“初次交道,贈小哥五枚。敝人何心圓,冒昧問一句,小哥兒是在老仙長那裏落腳,還是拜入了門牆?”
“原來是何掌櫃,小子趙期昌乃登州軍戶,亦是落腳,亦有入道之機緣。”
趙期昌感覺這掌櫃要招一個算賬的,為了給自己抬身價表示自己有其他路子可走,不是沒有容身之地的破落戶。
這店掌櫃笑著頷首,揮退一旁候著的夥計,拿著小木桶為趙期昌裝糧食,趙期昌帶來的大小布袋依次裝了個差不多。
還親自走出來,提著背簍幫趙期昌上肩,細細觀察趙期昌神情。
咬牙微微瞪目,趙期昌臉憋紅站了起來,兩股戰戰,轉身喘著氣拱手:“何掌櫃這糧食厚道,險些壓壞了小子,小子告辭。”
“趙小哥兒緩著些,慢走~”
拍著手,抬步出門看著趙期昌搖搖晃晃離去,何心圓撫須眯眼,沉吟計較著。
“娘舅,這筆買賣咱少掙了近五十文,七分錢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