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白慶喜斜躺在暖暖熱炕上,嘴裏叼著細竹竿,另一頭插在靠枕旁的陶罐裏。
不時嘬兩口,兩條腿搭在炕桌上腳尖抖著,手裏抱著《水滸傳》翻著。
整理著那個窮措大給他的線索信息,是天罡神將下凡,三十六位中的哪一位?能讓那窮措大如此死心眼的相信,必然與戚繼光有著密切聯係。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有一個花字,水滸裏天罡神將序列中有天英星小李廣花榮,這一點能說明下凡的神將是哪一位。可怎麼能和戚繼光產生聯係?
白慶喜想了一夜,也想不清楚天英星花榮與戚繼光有什麼聯係,戚繼光字元敬,剛剛成婚才十六歲,也沒有號,更沒有其他稱呼,光戚繼光元敬五個字,也和天英星花榮沒什麼聯係呀?
更和其他天罡神將沒什麼聯係。
是什麼,讓那個窮措大堅信戚繼光對應出世將星?
對於趙期昌的話,白慶喜是相信的,畢竟這裏是蓬萊縣。趙期昌的反常行為,更打消了他心中可能出現的疑惑。
想來想去,就是沒了頭緒不知道該怎麼掛鉤。
他是好賭的人,麵對這種有大收獲的人情投資是非常喜歡的,現在缺的就是一個讓他去投資的理由,隻要將花榮與戚繼光掛上鉤,符合那句殘詩,那他就敢去賭。
想來想去,心一橫,猛吸一口酒,將陶罐蓋上連著竹竿塞到被子裏,開始補覺。
他準備睡飽後去尋那個窮措大解開謎底,若答對的驢唇不對馬嘴,他有的是法子整治那個窮措大。
下午,南城菜市一家酒樓的後院。
這是登州衛趙副千戶的宅院,與趙期昌同宗,這位趙副千戶論輩分與趙期昌還是同輩。不過人家生活殷實,傳承香火壓力不大,可以從容的晚婚晚育。不像趙期昌這類尋常軍戶低級軍官,為了傳承香火隻能早婚早育以抗斷苗的風險。
可結果卻是三房很難娶得起媳婦,早婚就是妄想;又因為窮所以孩子有極高的夭折率。導致現在,趙期昌與將近四十歲的趙副千戶同輩。
故而,趙期昌上門求人也有些尷尬。
這位趙副千戶的一名庶女年十四,他的侄女兒,比他還要大四歲,業已及笄與張百戶家裏的老大訂了親。與趙期昌也算是熟悉,為了省錢趙期昌就找上門來。
畢竟同宗,宗族之間相互接濟也是人情所在。
老仆開門,麵無表情還稱呼了趙期昌一聲‘三房老爺’,問及來意。
“找芸娘求辦些事情,還望老管事通融一二。”
趙期昌說著拱拱手,便自顧自的踏足進門,這老仆也隻能讓開。三房再落魄,那也是主人親族。若被大房的奴仆欺負了,以後宗族祠堂前,當著祖宗先靈的麵,趙副千戶也不好做人。
隻當是趙期昌又給張家大郎傳什麼書信,老仆便引著趙期昌來到院中池塘,一池荷葉枯敗,兩名家丁夥計陷在淤泥裏摸著蓮藕。
一旁小小涼亭裏,趙期昌落座,靜待。
沒有多久,趙芸娘腳踩繡花粉白小鞋,一襲上綠下白襦裙,披著素色打底靛青竹紋的無袖對襟馬甲,唔,在趙期昌看來就是馬甲,這年頭被叫做比甲。很貼切的一個形容詞,比,對稱否?
“三房叔父,可有什麼需要芸娘之處?”
趙芸娘說著欠身施禮,掏出手絹擦拭木凳後,才落座。清秀麵容神情期待,等著趙期昌像往常那樣,拿出張家大郎缺胳膊少腿的書信。
趙期昌輕笑:“咱這裏可無芸娘想要的,有一件事需要芸娘幫襯一二。”
神情失落,瞪一眼趙期昌這個故作老成的半大孩子,故意左右張望片刻晾了趙期昌一陣,才瞥一眼道:“叔父說來聽聽,若是方便,芸娘這裏自然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