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越是這個時候,就越不能露怯。反而,他還得好好記錄下這些東西,回去好想想對策。思緒方罷,黑袍老者才再次展露那破鑼似的嗓音,“既然傅上將都已經極力邀請。那我老頭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直到傅昀和閻家那位黑袍老者的腳步聲幾乎已經安靜地聽不見了,躲在玻璃櫃子後麵的馬娉婷和傅哲瀚才同時吐出了一口長氣,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們早已屏住了呼吸。
“傅哲瀚,你聽見你爺爺的話沒有,他說這些非人非獸的東西都是他派人研究出來的變異種。喜歡吃人肉,而且力大無窮。我並不覺得隻是為了那份寶藏,為了擁有無盡的財富。你爺爺需要弄出這麼大的陣仗,我心裏有種直覺,你爺爺的心思絕對不僅僅隻在什麼寶藏上。”一呼吸過來,馬娉婷回想著傅昀剛剛的話,有些分析就一股腦地傾瀉而出。
傅哲瀚並沒有立刻回答馬娉婷的問題。他靜靜的從玻璃櫃子後麵走出來,再次來到楊君如麵前。隔著那一扇玻璃牆,伸手緩緩觸碰楊君如的胳膊,馬娉婷跟著他走出來,順勢看去,那條有些淺淺皺紋的胳膊上,細細密密地布滿了大小不一的針眼。
細細的憋了一口氣在喉頭,馬娉婷隻覺得眼眶有些泛濕意,但是很快,她就把這陣濕意給壓製下去,伸手拍了拍傅哲瀚的肩膀,“走吧,你爺爺他們剛剛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我們進裏麵去看看。”
馬娉婷話還未完,傅哲瀚肩膀一慫,摔下了她的小手,聲音沉沉中有著怨憤與不理解,“姨奶奶曾經對你那麼好,給了你房子,給了你繡樣,給了你她不做為傅家人的一切財產,她是把你當做親孫女兒來看待的,現在,她被關在這一方小小的玻璃天地裏麵,你為什麼不想辦法救救她,就隻記掛著那份大禮,禮物又比得上姨奶奶重要麼?”
傅哲瀚語氣中的責怪與惱怒讓馬娉婷悄悄握緊了雙拳,但是她還是理智道:“傅哲瀚,你覺得憑借我們兩個人的力量,能夠救得了楊奶奶麼?要是我們真的鬧出動靜,不僅僅救不了她,連我們都會深陷你爺爺的囹圄,最壞的結果就是你爺爺會毀掉這個地下研究室,把這裏所有的東西全部轉移,那個時候,你覺得我們還有機會拯救楊奶奶麼?”
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心力,馬娉婷輕聲地和傅哲瀚解釋著,她怎麼會不關心不想念楊君如,說實話,她和楊君如的感情要比傅哲瀚對待楊君如的感情深刻的多,畢竟馬娉婷和楊君如共同相處有將近十年之久,而傅哲瀚小時候都不知道見過楊君如沒有。
如果此刻,站在馬娉婷身邊的是帝鴻懿軒,那麼馬娉婷會毫不猶豫地放聲大哭或者叫喊著讓帝鴻懿軒幫忙救出楊君如,因為帝鴻懿軒是她的依靠,因為帝鴻懿軒是一個理智的人,因為帝鴻懿軒會為她解決一切困難。
但是,此刻,馬娉婷身邊站著的人是傅哲瀚,他見到自己的親人被自己的爺爺如此對待後,沒有辦法再保持理智,看清情形,那麼她就必須做那個堅強的人。這一刻,她要審時度勢,她需要小心翼翼地走下麵的任何一步。因為,這時候,她的身邊,沒有人可以倚靠。她必須靠自己。
傅哲瀚的誤會和指控讓她心裏很委屈、很傷心,但是馬娉婷必須全部忍耐,這裏並不是一個適合說話的地方,他們必須快點離開才行。可是離開前,馬娉婷卻一定要見一見那份大禮,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隻知道,心底朦朧的直覺在告訴她,那份閻家人送上的大禮,於她而言。很重要很重要。
對峙半晌,傅哲瀚似乎是終於會過意來,整個人的視線終於從玻璃櫃裏的楊君如身上挪開,眼色莫名地看了眼馬娉婷,便直直向傅昀他們剛剛走過來的方向走去,馬娉婷見狀,忙不迭地跟上。
而急步向前的兩個人,都沒有發現,在他們轉身的那一刹那,玻璃櫃子中一直閉目沉睡的楊君如陡然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明黃色的亮晶晶的眼睛,眼瞳擠占了整個眼眶,望著馬娉婷和傅哲瀚走去的方向。閃過一絲一絲電一樣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