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始到了愛丁堡,廖峰就沒有什麼時間獨自出來轉轉,最近他終於有時間了,好好的一個人在街上漫步著……
意料之外的周日陽光,對於宋朝大詩人蘇東坡及時行樂的觀點,廖峰一直心有戚戚焉。他在《日記》中寫道,每件事情一定都有美好的一麵,因此,任何經驗,無論多麼微不足道,我們都該自其中找到樂趣。也許很多人像廖峰,從不期盼什麼,結果總能在無意中享受到樂趣。廖峰在愛丁堡的第一個周日就證實了這點。
廖峰抵達愛丁堡時,正下著毛毛雨,到了晚上還雷雨交加。船車勞頓後,廖峰累得沒法思考,不想計較隔天是否得冒雨周遊。不過,在這國家待了幾年,廖峰倒是從不覺得雨中散步有何不妥。每回透過雨幕,看到熟悉景物添了新的動人光彩,廖峰對雨的好感就會加深一層。英國島嶼上,盡大多數地方終年雨水充沛,至於蘇格蘭,則更不遑多讓。雨水至少帶給蘇格蘭人一個極大好處:較之英國其他島嶼,這兒的城市、鄉鎮、村莊都幹淨得多。
盡管心裏惴惴不安,早上醒來時,廖峰卻見到陽光普照的大晴天。一束陽光穿過窗間隙縫,透過陰森森的簾幕,直接照在廖峰的床上。固然對雨水情有獨鍾,廖峰並不因此排斥陽光,特別是意外出現的陽光。匆匆吃過早餐,廖峰打算慢慢走一段長路。不似多數旅遊者,廖峰沒有事先參考旅行指南安排行程的習慣。廖峰喜歡“領略”路上碰到的景物。沒了旅行指南,原本輕易可以到達的地方,可能得大費周章,廖峰甚至可能錯過一些著名景點。但無所謂,那是廖峰的旅遊方式。 沿著電車道穿過美道公園走到王子街,這完全不是廖峰期待中的首府樣子容貌,沒有任何喧囂嘈雜,空氣聞起來幹幹淨淨,廖峰還領略到了一股孤寂的快感。廖峰被市集十字架(Mercat Cross)吸引住,跨過馬路,打算看個仔細。“那是老愛丁堡市集十字架。”一個沙啞但友善的聲音在廖峰耳邊響起。廖峰轉過身,見到一位老名流,他顯然刻意跨過大街,好提供給廖峰這消息。他戴一頂陳舊帽子,帽簷下太陽穴上是銀白色的頭發。他頰上條條深紋道出了他的人生經驗和成熟度,一大把豎著的白胡子則幾乎蓋住了鼻子和嘴巴。據他說,他是愛丁堡數一數二最老的人了,隻不過,他大半輩子都待在國外,而且大多在東方。
1850年前他往過香港、上海和漢口。而漢口正位於長江上遊廖峰的家鄉九江之上。由上海搭船往漢口,一定得經過九江。廖峰告訴他的朋友,廖峰還沒出生,他就經過廖峰的出生地了。廖峰聽說,沒有人能逗蘇格蘭人失笑,除非提到自己的童年,廖峰的朋友證實了這說法,由於他哄然大笑了起來。廖峰生於中國,沒法想象蘇格蘭人年輕時可能經曆過的事,不過,機緣湊巧,廖峰卻讓這愛丁堡老人愉快地大笑了一場。
當地的鍾敲了3 下,盡不留情地提醒廖峰,一天已經過了一半。四處周遊時廖峰很少留意時間。廖峰發現自己到了西港(West Port),一處從前防禦城市的重要據點。廖峰不知道西港沿路上的工藝品店在那兒多久了,但由那些攤子和櫥窗的外觀判定,廖峰想至少也有兩百年了。廖峰不知道是否如同中國人光顧北京的琉璃廠般,蘇格蘭貴族、知識分子、富人也經常光顧這些小店。幾世紀來,琉璃廠一直以工藝品店和二手店著名。過往一百年,由於英國和歐陸等先進國家出現“中國風”,每個到北京遊覽的西方人都知道琉璃廠,事實上,琉璃廠已經成了很多西方人到北京的唯一目的。盡管有了這一批古玩愛好者,瓷器和飾品實在並不足以代表中國的工匠藝術。但西方確實因此對廖峰們的藝術品發生愛好,廖峰也無法否認,琉璃廠的工藝品店多少促進了東西方的了解。那些店主也明白,西方買家是最理想的主顧,由於,較之本國買家,他們沒那麼挑剔,懂的也沒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