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宏第二天傍晚時分,再次來到那位客戶的樓下,單元門口他不再像上次那樣隨意地按響門鈴,而是在手摸著胸口,站了足足三分鍾,才緩緩地抬起手按向門鈴。
那頭幾乎是一刹那間就接起對講機的,想來等他等得相當著急,當單元門的門鎖‘哢嚓’一聲打開,洪宏的身體驀然一顫,就好像某個通往地獄的大門之鎖被打開了似的,他的手握在門把之上,卻躊躇著,裏麵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拒絕著他的進入,但是——
洪宏用力地一咬牙,門被打開,撲麵而來的是一股說出的冷風,陰森陰森的,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抖了一下,空氣中好像有一種惡意的呼吸,似有若無,讓人無從尋覓,洪宏就站在樓梯口,腿部莫名的沉重,好像地上有一無數雙手緊緊抓住了自己似的雙腳,森冷從腳底向全身蔓延,他幾乎能感覺到那一縷縷的涼意順著血管在身體裏攀爬,而他無力阻止,涼意已經順著他的血管爬至胸口,洪宏幾乎感覺自己的體溫會在一刹那消失殆盡,自己會在一瞬間成為死人,可是也就在那麼一眨眼的功夫,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一下子置身於夏威夷的海灘陽光之下,回暖得毫不合理,卻讓他的身體也頓時一鬆,連腳下的桎梏也不見蹤影。
洪宏的手緩緩撫向自己的胸口,那裏其實什麼都沒有,隻有一滴血,一滴早上在光膀著刷牙時,宣冷突然點上來的一指滴,並警告他不得抹掉,不然出什麼事他不負責,所以他聽話的沒有抹掉——
一滴血,這麼管用?
洪宏張了張嘴巴,這時樓上傳來有人走下來的聲音,洪宏也就不在這停著,抬起腳,邁上樓梯。
樓上走下來的腳步越來越近,就二樓與三樓樓梯之間的平台上,洪宏看到了那人,是一個青年男子,年齡大約在二十七八左右,帶著金絲眼鏡,一身合身的西服,剪裁精致,一看便知是名牌,渾身上下散發出貴族的氣質,說實話和這座普通的居民樓有些不搭,讓人乍一看就覺得這人應該站在那種金碧輝煌的宮殿裏似的。
男子下樓的腳步也十分的優雅,就像是在步在一條為其鋪就的紅毯之上,正準備參加什麼宏大的宴會似的。
洪宏有些怔愣地看著男子,男子朝著洪宏露出一抹友善的淺笑,這才讓他恍然回神,退開一步,讓人家下樓,男子越過他,優雅依然的下樓,直到看不到男子,洪宏才收回目光,繼而垂下眼,這個男人——
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洪宏正想著,而四樓的男主人因為他這麼久沒上來,居然下來迎他,一下來便看到他站在那裏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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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宏終於看到了孩子,五六歲,虎頭虎腦的樣子,臉色有些白,看起來不甚健康,看到他有些認生,隻是躲在母親的身後,洪宏的目光卻未曾在孩子身上留太久,而是把視線落在了客廳裏的某一角上,他看了那裏一會兒,然後對男主人說道,“我可以借用一下老先生生前的房間嗎?”
他的樣子很平靜,似一切都胸有成竹,夫妻兩人同時點點頭,然後他便走進了那間充滿著古樸風姿,與一生回憶的房間。
走進去,他沒有打開房間裏的燈,隻是站在房間的中央,看著門口,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伯伯,我沒有惡意。”
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是一縷羽毛飄然而落,讓人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然後,借著窗外的燈光,房間內緩緩現出了一抹飄忽的影子。
洪宏看著老人,因為長時間逗留又沒有強烈的怨氣支撐,而顯得魂魄不穩,身體的透明度已經加強,如果再拖下去,可能就真的離不開了。
“伯伯,你的心情我想我明白,但是……你畢竟不能永遠留在這裏啊!”洪宏一邊說著,一邊集中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