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晶吩咐助手做一下善後,便和李蘭出了解剖室。兩人向法醫辦公室走去。
“怎麼樣,能確定死因嗎?”李蘭問。
聶晶搖了搖頭:“我隻能說,現有的屍骨上,除了遊菁菁小時候的骨折,還有不少較為新鮮的損傷,包括一些劃痕和碎裂。但是因為屍骨是從上遊,被很急的水流衝下來的,難免和水底的砂石發生衝撞和摩擦。所以很難說,是被殺害時遭受利器刺傷,還是鈍器、重物敲打後的骨折痕跡。更不用說,還有很多不會在屍骨上留下痕跡的死因。”
法醫辦公室距離解剖室也不遠,幾句話的工夫就到了。
聶晶推門而入,繼續道:“比如刺中腹部,失血過多而死,又或者捂住口鼻,窒息而死。”
李蘭越聽越覺得前景灰暗:“那就是查不出死因了?”
聶晶也很頭疼,用力地抿一下嘴唇,無奈道:“接下來也隻有做一下常規毒物篩查,看看能不能中標。”
李蘭吃驚地笑一聲:“常規毒物,那得多少種啊!要做到什麼時候?”
聶晶:“沒辦法了。毒物檢測就是這樣,如果有懷疑的毒物,進行針對性的測試當然很快。現在又沒有懷疑的毒物,隻好一個一個地排除。盡力而為吧。”
李蘭同情地道:“那不耽誤你了,早點兒開始早點兒結束。”
兩人相視一笑。李蘭走到門邊,卻又突然想起點事,不禁停下了腳步。
“對了,”她轉身問,“你在咱們隊也有三四年了吧?”
聶晶才剛坐上椅子,回頭望著她:“四年。”
李蘭轉了轉眼珠,有點兒狡猾地問:“那……我們隊有什麼大案要案,特別是沒偵破的,你也應該知道了?”
聶晶挑了挑眉毛,抱起胳膊躺到椅背上:“有話直說。”
李蘭便又走回來,靠在聶晶的辦公桌邊:“我今天拿資料給雷隊的時候,看到他鎖起了一份很舊的卷宗。裏麵的文件卷得跟燙過頭發似的,雷隊一定沒少翻看。能讓他這麼惦記,還會是小案子?”
“這麼想知道,你為什麼不問本人?”
“我猜他應該不是針對我,而是無選擇性地不想讓別人知道。”
聶晶微微一笑:“你知道他不想讓別人知道,又來問我?”
李蘭笑得有點兒俏皮:“好奇心殺死貓嘛!”
“我也不一定知道啊?”
“這麼多年,總會有點兒蛛絲馬跡吧?”有點兒討好地道,“告訴我吧,看在全隊隻有我跟你兩個女同胞的份上。”
聶晶還要抬杠:“嚴格來說,我不算刑警隊的人。”
說了這麼多,傻子也聽得出來聶晶肚裏一定有料。李蘭自然死纏到底:“那你就當我對雷隊有意思,想多了解他一點兒吧?”
聶晶被逗笑了,煞有介事地點了一下頭,鬆了口風:“好……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哪個地方的刑警隊沒有破不了的案子?我們隊當然也有。不過,你看到的那個卷宗不是我們隊的。”
“不是我們隊的?”李蘭半信半疑,“你確定?”
“雷隊親口說的。”
“你問他的?”
“我沒問。是知遠在我們隊有六七年了,雷隊也喜歡把他帶在身邊,難免讓他看到幾次。他起初也硬忍著,自己偷偷跑去問檔案室的同事,雷隊拿走過什麼卷宗,結果雷隊都是有拿有還,怎麼查也查不出來。”
“所以他就去問本人?”
“沒有。在他問之前,雷隊就先表了態。原來雷隊早就知道他在背後查卷宗的事兒。”
“這倒是。”李蘭想起之前在辦公室,自己的想法被雷諾一舉擊潰,不費吹灰之力,不由得倒吸一口氣,“隊長大人何等英明啊!”
聶晶微微一笑,十分理解她的失落,開解道:“正常。跟雷隊待久了,是人都會覺得自己笨得跟豬一樣。不過再久一點兒,又會覺得其實也沒那麼笨,起碼比很多人都聰明。”
李蘭開懷一笑,又問:“那,卷宗究竟是哪裏的?什麼案子?”
“不知道啊!”
“啊?”
“雷隊跟知遠說,那份卷宗是他一個朋友私人整理的,臨去世前留給了他。雷隊握著他的手答應過他,有生之年,一定會讓他在九泉之下瞑目。知遠覺得,這是雷隊和朋友之間的生死約定,所以不希望有第三個人插手。”
氣氛變得有點兒沉痛。但也更激發了李蘭的好奇心。值得一個人以死相托,又值得另一個人生生不忘的案子,究竟會是什麼樣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