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門邊,忽然聽到他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雷警官。”
雷諾停止了動作。
“還有一件事情,你應該也明白的吧?”於謙和似乎很好心地提醒,“如果我是連環殺手,十年了,不可能隻有三個受害人。”
葉知遠的心頭格登一響,一陣寒氣順著尾椎急速地竄上了來,凍得整個後背又涼又麻。他看見雷諾默默地捏緊了拳頭,整個身體像被無形的手拉扯過一樣,繃得筆直。
於謙和鬼魅似地幽然一笑:“即使從遊菁菁算起,距離曹單也有八九年的時間,難道這段時間就隻是空白嗎?按照你的說法,如果我是連環殺手的話,我可是很難抗拒殺人的欲望吧?”
雷諾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慢慢地轉過身子:“我知道。就算不考慮年限,光是看手法也知道。你處理遊菁菁和孫黎的手法已經高度成熟,堪稱完美,就算你是天才,也不可能隻是區區一兩次的實踐就能進化到這種地步。”
雷諾深深地看著於謙和,希望可以看清這個人的眼底深處究竟蟄伏著怎樣的靈魂--如果他還有靈魂的話。
“我不能想象你在曹單之後,實踐了多少次。”他的語速不由自主地放慢、再放慢,語調也越來越低,“我也不想去想象。但是,”忽然又微微拔高起來,“我一定會阻止你。一切,到孫黎為止。”
“那你的動作可得快點兒。”於謙和絲毫不畏懼雷諾銳利的眼神,因為他不止一次地從鏡子裏審視過自己,他知道自己的眼睛黑得深不見底,“不管凶手是誰,都不會乖乖停在這裏,等著被你阻止。”
雷諾緊緊地抿住了嘴唇,血液好像也在一瞬間凝結起來,臉頰的肌肉也因此變得冷硬。他的膚色本就偏向白皙,如此一來,顯得整張麵孔漢白玉雕成的一樣。
“還有一件事情,你也應該明白。”
“請說。”於謙和洗耳恭聽。
“我可以分析出雖然你殺了她們、你也愛著她們,但並不代表我可以理解你。我不懷疑有人可以懷著愛去殺人,但並不表示我讚同這樣的所為。就像在討論《了因山傳說新證》時一樣,我認為這是一種扭曲、錯誤的方式。”
“殺人就是殺人。無論你是出於什麼理由,用了如何仁慈的手法,也掩蓋不了它的本質。殺人本身就是一種極其邪惡的行為。而以愛為名義的殺人,不僅邪惡,還很卑劣。”
兩個人的視線再度在空氣裏相撞。這次沒有火花,卻異常的壓抑。隻一會兒,便叫兩個旁觀者有點兒喘不過氣來。幸而雷諾,及時地給初次交鋒打下了中止符。但是病房裏的每一個人都很清楚,他們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我希望你僅剩的良知可以像你的頭腦一樣清楚:從你殺了曹單開始,你就失去了做為一個人的資格。你早已經沒有資格去愛了。”
等到葉知遠出了病房,雷諾已經大踏步地走到前麵去了。他知道雷諾心裏一點兒不像麵上表現得那麼冷靜克製。雷諾恐怕早就知道於謙和是這一係列命案的凶手了,可又苦於沒有證據。
沒有人比雷諾更著急。
所以葉知遠才更不明白,一路小跑地追上雷諾:“哥,為什麼不問下去?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機會!”
雷諾臉部的線條繃得緊緊的:“曹單的事,再問下去也沒有多大意義。”
葉知遠更不明白了:“你不是說曹單是一切的關鍵嗎?隻要弄清楚她和於謙和是怎麼回事,就能摸清楚於謙和殺人的動機?”
雷諾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胸口有點兒悶似地吸了一口氣:“我錯了,她不是。”
“……”葉知遠無語地望著他,滿眼疑問。
“你有沒有注意於謙和的心電監護儀?”雷諾問。
葉知遠呆了一下,不得其門而入:“沒有。”注意那個幹什麼?又不是醫生。心裏不禁陰暗地叨咕:真出個故障才好呢!
即使他沒有出聲,雷諾也知道他的腦瓜子裏在想什麼。但是現在實在沒心情再和他計較,便直接說了下去。
“在整個談話過程當中,即使我說他是連環殺手的時候,他都可以保持平穩,但是有三次,他的心跳明顯加快了,血壓也升高了。”
葉知遠重新被吸引了注意。
“人可以控製自己的情緒,但想要控製生理反應卻不那麼容易。”
“我明白了,”葉知遠道,“心電監護儀發揮了測謊儀的作用。”迫不及待地問,“是哪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