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怪物和怪物(1 / 2)

“他還說,我和他彼此都是最適合的。”她斷斷續續地複述,“他說人生都是很短暫的,他一個人也過夠了,想抓緊最後的時間過一點兒兩個人的日子。他說他相信我也是。”

葉知遠簡直無語了。以身相許這種橋段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於謙和到底在想什麼?但是更讓他無語的,是有人竟然還會聽得進這種橋段。

怪物。

他默然地瞪著眼前低垂著頭顱、令人生厭的女人。心裏也忍不住嫌惡地想:一個瘋子,一個怪物,從這個角度來看,倒也般配。

但是廖小喬卻全然不覺,依然低低地說著:“他說他是認真的,也希望我認真地考慮。”

話音剛落,葉知遠便不屑地冷笑一聲:“你不會還真要考慮吧?”

廖小喬好像終於被那些尖銳的言語刺到了一下,肩膀輕輕地、猛然地縮了起來。但是她咬著嘴唇,就是不出聲。

葉知遠實在受不了了,劈頭道:“你才和他見過幾次麵?三次,五次?”但是廖小喬隻是低著頭,一股邪火就那麼沒頭沒腦地衝了上來,“就算你缺男人,也不用這樣吧?”

廖小喬猛然抬起了頭,有點兒受驚、又有點兒失望似地看著他。隻一會兒,眼睛就迅速地紅了起來。

葉知遠頓時噤聲。其實那句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現在就更後悔了。但是他又說不出道歉的話。他從來沒有對廖小喬道歉過。他也看著廖小喬,隻是倔強地抿著嘴唇。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路燈偏偏壞了那一盞,兩個人就一聲不吭地站在黑暗裏。下班時間到了。開始隻有一兩個人路過,很奇怪地看上他們一眼,後來逐漸多了起來。

不知道第幾個人路過時,廖小喬轉身離開了。

她轉身的時候,葉知遠隱約覺得從她眼裏看到了一些水光。但是很快,他又覺得自己看錯了。他從來沒看到過廖小喬的眼淚,因為她從不曾在他麵前流過眼淚。

她根本就沒有眼淚。

這也是那個女人令人憎惡的一點。

葉知遠看著那道削瘦的背影靜悄悄地淹沒在漆黑夜色裏,憤懣地扭緊了臉。

雷諾正從車裏監視著於謙和的別墅,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原來是李蘭。

“什麼事?”他問。

“雷隊,”李蘭的聲音有點兒犯難,“我們追查於謙和的資料,到他十歲時就中斷了。”

雷諾意外地蹙了一下眉頭:“怎麼回事?”

“他十歲的時候被一戶姓於的人家收養了,養父養母七年前已經移民國外無法聯係。”

雷諾立刻反應了過來。即是說,那個在於謙和十歲死去的母親,是他的生母。如果不查到生母,不查到他十歲以前發生的事,就沒有意義。

“收養的事情,沒有別人知道了嗎?”他抱著一線希望問,“經手的律師、相關單位的工作人員?”

“都查了。不是死了,就是退休得無影無蹤。”

雷諾歎了一口氣。快二十年了,人事全非也實屬無奈。雖說心裏明白,可是兩邊太陽穴卻不可避免地突突直跳,產生了一陣陣的刺痛。

李蘭聽他好久都沒說話,可也沒掛了電話,隻好小心翼翼地問:“雷隊,現在怎麼辦?”

雷諾理了一下思緒:“給我去查曹單。”

“啊?”李蘭沒反應過來。

“他們童年時代是鄰居。找到曹單在哪兒,就找到於謙和在哪兒。”

李蘭恍然大悟:“知道了。”

掛了電話,雷諾的思緒還不能及時抽回,拿起望遠鏡遙遙地看向別墅。他深深地明白,查清楚於謙和母親的死,才能了解今天的於謙和。

車窗忽然被敲響了兩下。回頭一望,便見葉知遠隔著車窗看他。

雷諾開了車鎖,他便連忙打開車門,帶著一股寒氣,像條泥鰍似地鑽了進來。

天氣越來越冷了。

葉知遠拉開外套,將懷裏揣的一隻塑料袋遞給雷諾:“哥,趁熱吃。”

回來的路上,順便買了牛奶麵包。楊忠澤他們要到八點才過來換班,他還好,雷諾有慢性胃炎,不祭祭五髒廟又得胃疼。

牛奶拿在手裏還是溫的,雷諾不由得淺淺一笑。就聽葉知遠又道:“我路上吃過了。你趕緊吃吧,我看著呢!”便也不多客氣,將手裏的望遠鏡交給了他,自己先吃了起來。

葉知遠拿起望遠鏡看去。

一樓是黑的,二樓的臥室亮著燈,朝南一大片落地窗,拉上了窗簾。不知於謙和是有意還是無意,窗簾隻拉上白色輕紗的那一層,看不清裏麵確切的情形,但可以隱約看到人體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