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隻穿著黑色皮鞋的腳狠狠地踩了下來。
葉知遠登時發出一聲沉悶的痛呼。他感覺得到手機的屏幕碎裂了,有很尖銳的東西--不知道是屏幕碎片,還是裏麵的部件--紮進了他的手掌。
那隻腳又狠狠地踩了踩,來回碾了碾。中年人才心滿意足地收了回去。然後他又輕輕地一招手,新一輪的暴打又開始了。
葉知遠被打得吐了血,他的警官證從衣服口袋裏掉了出來。
感謝這是一個有月亮的夜晚。為首的中年人一眼看到了,才大吃一驚地叫住所有人:“住手!”他不放心地拾起來看了又看,臉色就變了,“他是個警察!還他媽的是個刑警!”
高個子還不知死活地耍狠,眼睛裏放著膚淺的凶光:“警察又怎麼樣,打的就是警察!”說著,又衝葉知遠的胸口猛踹一腳。
他踹完的同時,中年人也揚手給了他一巴掌,打得他踉踉蹌蹌地,差點兒跌倒。
“大哥?”他捂著火辣辣的臉,有點兒被打懵了。
“老子真被你害死了!”中年人惱怒地吼,然後一揮手,“快走!”
老大發了火,其他人也害怕起來,連忙扯著高個子,一行五人匆匆地逃離了。
葉知遠已經徹底地不能動了。他喘息著趴在地上,手裏還緊緊地抓著手機的殘骸。那殘骸已經和他的血肉粘連在了一起。他覺得還是能聽到一遍又一遍的鈴聲,他真地很想接這通電話,但是眼前的夜色卻不能拒絕地變濃了……
就在葉知遠昏迷過去的那一瞬,遠在天安市的廖小喬默默地落了淚。盡管手機連正在撥通中的聲音也沒有了,她還是一動不動地維持著打電話的姿勢,仿佛下一秒,電話就會接通。
廖小喬不說話,於謙和便也沒有說話。
他陪著她一直靜默著。
直到那一滴眼淚滑落,廖小喬終於緩緩地將電話從自己的耳邊放了下來。
其實這是早已經預知的結果。隻不過又是她的一次妄想而已。
“也許他沒有聽到,”於謙和柔聲地說,“也許他正在忙……”
廖小喬木然地嗯了一聲。忽然又說了一遍:“我想跟你一起走。”
於謙和:“方煜文還不一定會死。”
廖小喬笑了一下:“他不死,就會向警察說出是我害的他。他死了,我就是名符其實的殺人凶手。其實,我做都已經做了,他死不死又有什麼關係?”
於謙和語塞了。
廖小喬抬起眼睛,淡然地看著他,一直看到他的眼底:“你,不能幫幫我嗎?”
於謙和的心不覺細細地,哆嗦了一下。幫幫她。又有人要他幫她。
而在醫院裏,躺在病床上的那個男人卻一點兒也不知道,剛剛還有人提起過他。他一直緊緊地閉著眼睛,從被送進這個病房開始,就沒有動過一絲一毫。楊忠澤一個人守在病房的外頭,時不時從玻璃窗看過去一眼。一開始總忍不住想抽煙,被護士和醫生輪番地瞪了好幾回之後,隻好硬忍住了。
方煜文頭部受了重擊,目前各方麵體征都穩定下來,但是什麼時候能醒還是一個未知數。
這個男人還真他媽的操蛋。
楊忠澤在心裏惡狠狠地罵。不說殺了張同發那個鳥人,光是把個好好兒的女孩子活活打死,簡直就是個人渣。死了才好。也不知道是誰做了這麼一件好事兒。
可是一會兒想想,又歎了一口氣:這些想法,普通老百姓可以想一下。他一個警察還是別想太多的好。
走廊裏忽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有人不緊不慢地走過來。
楊忠澤回頭一看,原來是雷諾。
“雷隊,”他微微訝異地問,“你怎麼來了?”
雷諾輕淡地一笑,先向病房裏看了一眼:“還沒醒?”
提起這事兒,楊忠澤就有點兒不耐煩:“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反正醫生們永遠都是說不準,也許今晚就醒,也許好幾晚都醒不來。說了跟沒說一樣。”
雷諾笑著,安撫地拍了他一下。兩人一起退回到走廊裏的長椅上坐下。
“其他人呢?”雷諾問。
楊忠澤:“我讓他們回去了。這幾天大家都累壞了。再說守著個不能動的,我一個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