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沉睡(一)(1 / 2)

“老頭子求著他們喊他一聲爸,人家還不高興。我呢?我倒是想叫他一聲爸……”方煜文接連地笑起來,“我還不如孫黎呢!我都不如一個野丫頭!”笑得眼睛都紅了,差點兒喘不過氣來。接在他身上的心電圖也發生了變化,嘀嘀聲又快又尖銳。

楊忠澤皺著眉頭上前,按住他扭動的身體:“方煜文,你冷靜點兒。”

在那雙手的壓製下,可悲的男人似乎有些清醒過來,笑聲漸漸地低了下去。當他臉上的笑完全裉去,眼神也變得有些空洞,直直地、靜靜地越過楊忠澤的臉,看向了頭頂雪白的天花板。

楊忠澤還是要問清楚:“那你又怎麼成為丁樹海表妹的兒子了?”

可能是剛才笑過頭了,沒什麼力氣再去好笑,方煜文這一回隻是淺淺地扯了一下嘴角:“不是告訴你了嗎?老頭子一時疏忽,才讓我媽生下了我。他怎麼可能自己要我呢?正好他妹妹不能生,所以就找人做了些事兒,我就變成他妹妹的孩子了。我原來的那個媽也是個腦筋很清楚的人,又不可能真指望他會娶她,所以拿了他一筆錢,就去嫁人了。我都不記得上次見她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了。”

楊忠澤沉默了一會兒。他承認,他現在倒真有點兒不是滋味了。做刑警這麼多年,還有一個重要的經驗:有些事真不能想得太多。想太多,最後就會連自己也迷失。所以,他很快又將那一點兒不是滋味趨散了。他才不想讓這小插曲影響了正題,所以還是盡快地將話題扭轉了回去。

“這麼說來,是於謙和自己通知了你那天會和丁浩然去湘宜小苑,他早就知道你準備殺張同發?”

方煜文:“何止。也是他要我把屍體搬到他車上的。”

楊忠澤:“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方煜文輕輕地聳了一下肩膀:“這我就不知道了。他又沒跟我說。”停了一會兒,想起了什麼,“其實那天我突然接到他的電話,就覺得挺奇怪的。”

楊忠澤:“為什麼?”

方煜文:“老頭子疑心病重,所以我們基本不用電話聯係,都是電子郵件往來。”

楊忠澤警覺起來:“所以你不是一開始就打算嫁禍給他的?”

方煜文淡淡地翻了一下眼睛,冷笑著:“我本來就沒想嫁禍給他。我那時候又不知道他是誰,無怨無仇,還算得上自己人,我幹嘛嫁禍給他。”

楊忠澤開始頭疼了:“他到底在想什麼?”

方煜文嗬嗬一笑:“要我說,他這人就是閑得慌,動不動就喜歡挑戰高難度,追求完美。為了讓老頭子收到那一份生日禮物,他可以等上十年。這種人還有什麼事兒做不出來?他肯定有他的道理,隻不過一般人都是理解不了的。”

這話楊忠澤倒是全麵接受。別人他是不知道,於謙和那家夥,反正他就是理解無能。

“比如,悶了,煩了,想逗你們警察一下,”方煜文繼續揣摩著於謙和的心理,“就好比經常在河邊走的人,是不是也會突然想試試把腳伸進河裏去,看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說到這裏,眼睛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雷諾,“如果有好的對手,那就更有意思了。像他那樣的人,是很難遇到對手的吧?說句不太恰當的話,搞不好比遇到讓他動心的女人都難。”

方煜文的淺笑變得邪惡起來:“一旦遇到,怎能錯過。”

雷諾也在看著他,兩個人的視線對個正著。

雷諾淡然地問:“其實你很早就醒了吧。”

楊忠澤一驚,頓時睜大眼睛,又去看方煜文。

方煜文還維持著那抹邪惡的笑。

雷諾:“以一個腦部嚴重受傷,剛剛清醒的人來說,你的思路和應答,都未免太清晰了。你一定很早就醒了,閉著眼睛不知道在心裏盤算了多少遍該怎麼說。一直到你覺得都準備好了,才睜開了眼睛。”

方煜文:“雷警官怎麼會這麼想?你們所有的問題我都回答了,兩件人命案我一件也沒有回避。回答得清晰難道不是因為我說的就是事實嗎?再說了,我都承認人是我殺的了,還有什麼好隱瞞的呢?”

這最後一問很是犀利。楊忠澤下意識地看了雷諾一眼,雷諾一時也無法反駁。

楊忠澤便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那你知不知道是誰差點兒把你殺了?”

方煜文搖搖頭:“不知道。”

楊忠澤:“你跟凶手近距離的打鬥過,你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