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開門的聲音,她便微微轉了頭看向他。
“早。”
沒有料到她還能這麼平靜,李天成慢了一拍,才也回一聲:“早。”便走去她對麵,拉開椅子坐下。
譚曉敏甚至露出了一抹微笑,幫他把雞蛋肉末卷抹了一層甜辣醬。可是客廳太空闊,僅有的兩個人之間還橫亙了一張長長的餐桌,那一點點溫情還沒有來得及滋生,便被扼殺在一片冷清之中。
李天成接過雞蛋肉末卷,腦子裏不由自主地想:如果當初換一張小一點的餐桌,小到兩個人每天都必須頭碰頭肩並肩地一起吃飯,他和譚曉敏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快吃吧,”優雅端莊的女人微笑地看著他,語音輕柔,“你以前最愛吃的,冷了就不好吃了。”
李天成的心頭忽然湧起一陣亂流。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另一隻手已經伸出去,跨越了餐桌的阻隔牢牢握住譚曉敏的手。
“小敏……”他果然還是在乎她的。
譚曉敏眼神溫和地望著他,另一隻手也握住了他的手:“什麼都別說了,我們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期待中的答案乍然出現,叫李天成驚喜得有點兒不敢相信:“嗯。”他連忙握緊了譚曉敏的手,生怕略一鬆開,她就會飛走一樣,“你放心,你不想見到的人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了。”
譚曉敏淡淡地看著他低垂的頭,眼裏不覺泛起一層水光。
“請等一等。”
林建軍等人齊齊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年輕的民警走過來。林建軍不免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最後又看了看他的眼睛。斯文的麵容上還有些未脫的稚氣,可是一雙眼睛卻已經顯露出和他的年齡不相稱的深沉和安靜。
“林隊。”
年輕的民警很端整地敬了一個禮。作為一個刑偵老手,林建軍破過許多大案要案,這裏的每一個警察不僅僅把他當成一個刑警隊長,而是把他當成榜樣一樣敬重。
“我叫雷諾,今年剛進區派出所,”年輕人簡略地介紹了自己,便直奔主題,“可以讓我說幾句嗎?”
林建軍還沒來得及開口,先聽見汪輝笑著哼了一聲。
“一個小毛頭……”
後麵“搗什麼亂”還沒說出口,便被林建軍瞪了一眼。汪輝忙閉上嘴巴,自覺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小夥子,你想說什麼?”林建軍和藹地問。
雷諾:“我想,也許不用等到屍體大致完全才能確定死者的身份。”
汪輝頓時有點冒火。他前腳剛說拚完屍體才能確定死者身份,後腳就蹦出來一個才當了兩天片警的小家夥唱反調。正要發難,又被林建軍一瞪,隻得硬忍下來。
“那你倒是說說怎麼個確定法?”他咬牙切齒地問。
麵對汪輝再一次的質疑,雷諾沒有露出一絲怒意,甚至都沒有不服氣。他微微一笑,走去郭達開麵前:“可以借我一下嗎?”
郭達開本來正要收起那隻手,見這個小夥子很沉得住氣,便很樂意地將斷手交給了他。
雷諾指著斷手指甲說:“這上麵的膠是指甲膠,是用來粘貼假指甲的。”
林建軍微微一怔:“假指甲?”
四處掃一遍,似乎回不過神來的,隻有他和郭達開兩位老人家。
雷諾體貼地說明:“一種美甲的材料。在指甲上貼上一層假指甲,然後再在假指甲上做各種彩繪、鑲貼各種寶石,等於是給指甲也做美容。”
林建軍後知後覺地一笑,對郭達開調侃道:“咱們兩個老東西,真落伍了。”
汪輝又不是笨蛋,立刻明白了雷諾的意圖:“你是想從假指甲入手?”很不屑地哼笑一聲,“即使知道她粘了假指甲又有什麼用?全市得有多少美甲場所?如果隻是簡單的假指甲,她甚至可以自己買材料回來做。怎麼查?”
其他人的目光隨著汪輝的反問,也一起落到了雷諾身上。
他不慌不忙地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我們並不需要逐一檢查每一個美甲場所,而是要關注那些高檔場所,因為死者做的一定不是普通的假指甲……”
汪輝:“你憑什麼說得這麼肯定?”
林建軍看看不成樣子了,忙輕喝了一聲:“小汪,聽他說完。”
老隊長的話可不敢不聽。汪輝憋悶地狠抓了兩下頭,隻得再次閉上嘴巴。
雷諾在林建軍的鼓勵下,繼續不緊不慢地說了下去:“我說死者做的一定不是普通的假指甲,而且很有可能是指向性相當高的十分特別的假指甲,否則凶手就不必特意花力氣摘掉她的假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