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糾結這些無用的挫折感,還不如查清真實的脈絡。
“你給盧薇薇的那筆錢不是小數目,”雷諾說,“可是我們並沒有在你私人以及公司的財務狀況上發現異常,你的妻子也沒有。”
李天成:“當然不會有異常。我說了,那筆錢就當我提前跟盧薇薇續約。這句話並不是假的。公司是打算要跟一批有資曆的模特延長合約,另外也要招一批新人培訓,那筆錢也預算在發展資金裏了。如果不是盧薇薇出事,之後,公司是要正式和她完成續約合同的。”
汪輝一撇嘴,心裏暗罵一聲:奸商!
“這麼說,你是最後一個見到盧薇薇的人?”汪輝態度不善。
李天成瞄他一眼:“汪警官好像把原莉娜給漏掉了。”
汪輝:“……”
雷諾也不想讓汪輝不好看,接過來問:“盧薇薇走後,原莉娜呢?你們又說了些什麼?特別是她手上的視頻怎麼處理了?”
李天成:“盧薇薇走後,我也讓她開個價。她說她什麼都不要。”想想,勾著唇角輕輕地笑一下。
汪輝急忙問:“那你怎麼對她的?”
李天成:“我說機會隻有一次,是你不要。回去把視頻刪掉。以後再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你不會比盧薇薇幸運。”
汪輝無語了。同樣身為一個男人,卻從李天成這個無論體格、還是身高都比自己差一截的對手上,清晰地感覺到一種壓迫。
雷諾再一次接替汪輝:“按照你所說的,11月19日晚盧薇薇離開後,應該回家收拾行李了。可是她從11月18日早上九點多鍾離開公寓後,就再也沒回去了。公寓的管理員和其他住戶都可以證實這一點。”
汪輝連忙附和:“對。附近的幾家我們都問了。”
李天成微微一攤手:“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從我麵前離開的時候,還是活生生的。”有意地看著汪輝道,“有疑問的話,你們可以去問原莉娜啊。”
汪輝有點兒被抓到現行的錯覺,臉上禁不住一紅,又是惱怒又是羞赧。嘴硬道:“這個不用你操心,我們本來就是要問的。”
雷諾:“還有一件事,”他指了指從盧薇薇的電腦裏節取的“日記”,“按照這裏麵說的,盧薇薇似乎曾經誤會過你把她喜歡女人的事,泄露給另外一個男人了。對於這個男人,你有什麼想法嗎?”
李天成搖頭:“這我真不知道了。”淺笑裏頗有些無奈,“說老實話,要不是你們今天把這些拿給我看,我還不知道有這麼回事。怪不得第一次明明已經談好了,盧薇薇又自找麻煩。”說到這裏,也不覺長長地歎一口氣,眼神飄得有些遠,“她的戒心實在太重了。一有點兒什麼,總是懷著惡意往最壞的方麵猜度。”想想也道,“不過也不能怪她。她真地吃了不少苦,一直以來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這是我們這些自詡為正常人的人,不能體會的。”
這一回汪輝沒再有任何形式的針對。他是不能體會盧薇薇這樣的人。他也不會想那麼多。但是他知道一點,死者為大。就算盧薇薇喜歡女人,讓他從心底裏覺得不能接受,但是也不代表她就該死。
誰也不該那樣淒慘地死。
汪輝不由自主地就想起盧薇薇的斷手,盧薇薇的屍體,很快又從腦海裏閃現出林敏君的殘屍……
他的心不能抑製地抽搐了一下:這是一種真切的悲傷。無關於身份、地位、姓氏、喜好……隻關於生命的悲傷。
送雷諾和汪輝出來的時候,明明看著他們快要走出公司了,李天成還是叫住雷諾:“雷警官。”
雷諾應聲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李天成。
李天成:“經過今天,雷警官對我想必會有很大的改觀。”
雷諾:“……”
李天成笑了笑:“不要把人想得太純粹,但也不要把人想得太複雜。很多人,很多時候,隻是在不同的時刻展現與之相對應的一麵。”略停了一下,低緩地道,“我隻想跟你說,我沒有你之前想得那麼好,但是也沒有你現在想得那麼壞。”
雷諾臉色微微一窘,輕輕地抿住嘴唇。靜了一靜,什麼也沒說,調頭就走了。
李天成看著年輕人有些單薄的身影,像是帶著一些孩子氣的委屈一樣,匆匆地消失在公司門外,不知不覺地流露出一抹微笑。
回到公司,李天成又想起那份留在會客室的資料,便重新回到會客室。他拿起那份資料又看一會兒,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點燃。火舌很快舔上來。直到差點兒燒上手指,他才輕輕地丟在垃圾筒裏,看著那一疊紙全部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