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寬怒吼道:“你別以為我不敢!”
雷諾的聲音也高起來:“那就看著我的眼睛啊!看著我的眼睛,”他用力地拍打心髒所在的地方,手銬發出清脆的聲響,“把刀子往這裏紮!”
梁家寬被徹底激怒,兩隻眼睛通紅地發出一聲嘶喊,一手揪住雷諾的領子把他轉過來,另一手就揚高手裏的刀子。雪亮的刀光刷地閃出去,寒得整個大廳裏發出好幾道混合著驚叫的抽氣聲。
林建軍的呐喊也在其中:“汪輝!”
啪的一聲!
目擊者事後回想起來,當時完全沒有意識到那是槍聲。因為和影視作品裏聽到的槍聲太不一樣了。沒那麼振聾發聵,倒像是很普通的一記鞭炮。就是小孩子們很喜歡玩的,往地上一摔,啪的一響的那種。
包括梁家寬的反應也沒有那麼驚心動魄。他就是舉著刀子晃了一晃,與其說是僵住了,還不如說是懵住了。他好像根本就沒覺得自己中彈了。
但是下一秒——很有可能連一秒鍾都沒有——那個叫雷諾的小警察像一頭凶狠的豹子一樣,反撲過去。
動作太快了,大家都沒看清楚。就是眼前一花,便聽刀子當啷一聲掉在地上。與此同時,梁家寬被扭著胳膊、臉朝下地壓伏在地。
汪輝一槍打中了他的右肩膀。
汪輝回過神的時候,梁家寬也回過神。他不顧槍傷,負隅頑抗。雷諾一隻手繼續擰著他的胳膊壓製住他,騰出另一隻手又快又猛地往他頭部接連出拳。梁家寬很快就見了血。
林建軍等人連忙衝過去。
“雷子夠了!”
汪輝大叫著,但雷諾沒聽他的,拳頭還是死盯著梁家寬的頭部不放。汪輝隻得和沙國雄一起將雷諾半抱半拖開。
雷諾掙紮著衝回去,又在梁家寬頭上補一拳,方喘著粗氣任由汪輝再度抱住自己的腰,看著其他人將梁家寬銬起來。
大廳裏很安靜。
雷諾隻聽得到自己的喘息。
除了汪輝剛剛喊的那一聲,還是沒有人說話。一切仿佛都隻需要動作,不需要任何話語。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響起掌聲。起初隻是零落的兩三聲,很快就變成了雷鳴般的一大片。震得雷諾頭都有些疼,但也因此讓他清醒過來。
他眨了眨眼睛,才發覺手背上傳來火辣辣的痛。低頭一看,指關節處皮膚破裂得很嚴重,竟然流了他一手的血。他慢慢地動了動手指,感覺到指縫間有血液獨特的濕潤、滑膩。
那些血應該不光是他的。
雷諾怔怔地看著那些血。驀的,他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到林建軍正沉默地站在他麵前。
然而更沉默的,是林建軍望著他的眼神。
梁家寬也被最後一輛救護車送去了醫院。他老婆哭哭啼啼的,和兩個警察一起跟著上車。關車門之前,女人忽然想起梁家安來。
“你還傻站著幹什麼?”她問。
梁家安沒說話,直到兩個警察也催了他兩句,他才慢慢地走過去。
汪輝看著梁家人都走了,才皺著眉毛鬆一口氣。然而想一想,到底意難平,不禁低罵一聲:“這一家子真他媽夠了!”
林建軍吩咐汪輝:“你把小雷也送去醫院。”
汪輝沒有異議。雷諾臉上也不好看。梁家寬有幾腳可真舍得下力氣,不知道有沒有踢傷骨頭、內髒。要不是剛走的那輛救護車塞滿了人,就該讓雷諾躺著。
哼,梁家寬。
想起這一茬,汪輝就有氣。憑什麼讓那貨占一輛救護車。
“林隊,那這裏……”
林建軍看他一眼:“還用你操心。”
汪輝嘿嘿一笑,轉頭就去攬住雷諾的肩膀:“走。”
雷諾被動地跟著他往外走,中途還是回頭看了一眼林建軍,見林建軍沒什麼表示,隻得默默地轉回頭去。
還好,雖然看起來挺嚇人的,但雷諾受的隻是皮外傷。除了額頭的一道裂傷縫了兩針,基本沒問題。
汪輝開玩笑說:“早知道就這兩針,還不如叫老郭給你縫。手藝比他們可好多了。”
雷諾抿嘴笑了笑。
他還想去看羅瀟瀟。
羅瀟瀟正在手術中。幾個朋友都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等著。雷諾和他們打過招呼,便坐下一起等。汪輝也過去陪他。
等了有一個小時,羅瀟瀟終於被護士推出來,但因為麻藥還沒過去,閉著眼睛就被直接送到病房去了。
醫生說羅瀟瀟很幸運,隻差一點點就傷到動脈了。
幾個朋友都鬆了一口氣,紛紛地替羅瀟瀟感到僥幸。
隻有雷諾知道這不是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