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梁家寬清清楚楚地說過:“下一次,我就直接割斷她的動脈了。”
即是說,梁家寬是有意避開動脈的。
這是一次精準的割喉。
汪輝勸他:“要不你再留會兒,我去看看梁家寬那邊。林隊說了,得把他老婆和弟弟帶回局裏問話。”
雷諾立刻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想聽聽他老婆和弟弟都怎麼說。”
羅瀟瀟的那位朋友不樂意了:“你這就走了,瀟瀟怎麼辦?”
雷諾語塞地抿住嘴唇。
還是男朋友輕輕拉住她,勸道:“他也不好過,大家不是都看見了嗎?現在是要去忙正事。”
朋友還是不太樂意看雷諾一眼,別過頭去。
男朋友朝雷諾點一下頭。
雷諾便也感激地點一下頭,和汪輝轉頭離開。
不料,病房門一開,卻正見梁家安神情瑟縮地站在眼前。跟雷諾一對上視線,他很快便低垂下眼睛,但一會兒,又小心翼翼地穿過雷諾和汪輝之間的空隙,看向躺在病床上的羅瀟瀟。
“她,她沒事吧?”他很緊張地小聲問。
雷諾:“嗯,沒有生命危險了。”見他還想往裏望,便主動往旁邊讓了一步,“你要不要進來看看?”
汪輝馬上補充道:“不過隻能望一眼。你得馬上跟我們回局裏。”
梁家安:“我知道。”
汪輝便也讓開了。
梁家安微駝著個背,躡手躡腳而又略顯急切地走到病床邊。他想再站得近一些,但還是停住了,身體有點兒前傾地看了看還在昏迷中的羅瀟瀟。
雷諾覺得他有話想對羅瀟瀟說,但隻見他動了動幹裂的嘴唇,到底是牢牢地閉上了。
回警局的路上,三個人都沒聲音。雷諾從後視鏡裏看到,梁家安從上車開始就縮著個肩膀,緊貼著車門,嘴巴抿得那麼緊,像被人用膠水粘上了一樣;老梁媳婦也兩眼通紅,雖然沒再像之前那麼嚎啕大哭,但情緒仍是很不好,緊緊地咬著牙,有時好像還在輕輕地磨動。雷諾好幾次看到她的腮幫子在微弱地起伏。
走進刑警隊大辦公室,其他人竟然還一個沒回來。倒是吳玉芬一個人正坐在雷諾的位置上,一看見他們回來,就吃驚地站起來。
“小雷!”她滿眼擔憂地迎上來,“你這是怎麼了?”說著,就伸手去摸他額頭縫的兩針。快要摸到的時候,卻又怕弄痛了他,堪堪停住。
雷諾忍著嘴角的撕裂,微微地笑道:“吳姨,沒什麼。很快就會好的……”
吳玉芬不免心疼地打斷:“哪有那麼快好的!”
這時才看到跟在後麵的梁家安和老梁媳婦。她也是麵店的老顧客,當然都認識。
“這是……”吳玉芬驚詫地問。
要在平時,老梁媳婦必然要回個笑臉,可今時今日哪還笑得出來。
汪輝從旁打岔:“吳姨,又給林隊來開小灶的嗎?”一麵說著,一麵就往吳玉芬身後的辦公桌上瞄去,“今天是什麼好吃的啊!”
吳玉芬正好想起來:“對對對,今天煮的黑魚湯,長傷口最好了。”轉頭就拿過保溫壺,“來來來,快趁熱喝。”
雷諾連忙攔道:“不,吳姨,還是留給……”
一隻手還沒伸過去,吳玉芬已經擰開蓋子,倒出一碗雪白濃稠的黑魚湯。吳玉芬還特意加了幾顆紅棗,魚肉的鮮氣融合了紅棗的甜香,頓時飄得到處都是。
吳玉芬催著:“快喝吧!喝完了還有。”
雷諾隻好接過湯:“謝謝吳姨。”
吳玉芬的手藝是沒話說的,湯真的特別香。
雷諾喝了幾口,原想放下,一看吳玉芬正看著,便低頭又喝起來。
吳玉芬問他:“好喝嗎?”
雷諾點點頭:“好喝。”
吳玉芬笑起來:“吳姨天天煮給你喝。傷口才好得快!保證不留疤。”
雷諾靦腆地笑了笑。
汪輝在旁邊粗著嗓子笑道:“哎呦,雷子又不是女的。大男人有個疤怎麼了!”
吳玉芬作色道:“這話我可不愛聽。好好的非要頂著個疤幹什麼!真是大男人,還用靠疤來顯擺。”
汪輝登時被堵在那裏,吭吭直笑。
正說笑間,林建軍領著幾個人先回來了,見吳玉芬在也有點兒意外。吳玉芬一看這副架勢,就知道他們又要忙了,便很體貼地把剩下的魚湯給他收起來,放到隊長辦公室裏。
“一定要記得喝啊!”她特意囑咐一遍,就先走了。
汪輝告訴林建軍醫院那邊有人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