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京城,終於徹底告別了連綿的陰雨天氣,轉而換上了一副清朗無雲的好麵孔。久未謀麵的太陽高調地揮灑著它的光和熱,廣闊的天藍得高遠透亮,就連空氣裏也透著陣陣幹爽的香氣,與前些日子那滴得出水的潮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清晨,宮禁剛除,博果兒就急急忙忙地出了宮。今天,宮外還有許多事物等著他去處理。那天,他剛從孟古青的府上離開,就收到了察哈爾方麵的密函,說他的同母哥哥阿布鼐已從察哈爾出發,喬裝改扮成商人模樣,走商道,秘密來京與他會麵。
自從收了這份密函,他一直心神不寧,思前想後,始終猜不透哥哥突然親身前來的目的和用意。為了避免大哥查賬時出現紕漏,他隻好利用他到達前的這段日子,熬了好幾個通宵,仔細地重新檢查了一遍所有的賬目,終於趕在大哥抵達之前,將所有的準備工作都辦妥了。活兒才剛幹完,他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昨天傍晚,大哥的副手便先一步到了府裏通報,說他已經到了近郊,稍作休整後,會在次日清晨進城,讓他們做好準備。
剛忙完的博果兒收到這個消息,不由暗暗叫苦。這一回,阿布鼐留給他的時間,的確有些緊張,就像是突然襲擊一樣,毫無預兆地說來就來了,真是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給他留。原本他還打算趁著大哥未到,自己處理好事情之後,抽空去一趟孟古青那裏的。畢竟,自從那日與她分開之後,他便一直忙著處理這些事情,自己心裏雖然一直記掛著她,卻根本無暇分身,也不知她現在情況如何、精神有沒有好些;更不知她會不會在心裏責怪他狠心,總是不去看她;又或者,她會不會以為自己是懼怕惹禍上身,因此故意冷淡她……總之,一日不見到她,他的心裏便沒由來的慌張,總擔心這擔心那的,好像是哪裏卻了一塊似的,莫名地感到失落心悸。
一直以來,在博果兒心裏,始終都是放不下她的,無論何時何地,無論自己正在做什麼,隻要哪怕有一絲的閑暇,他的腦、他的心,總會不受控製地去想她,就好像,想她是一種習慣,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如同人生來就會呼吸、要喝水一樣。從前,這樣的情感,也許還能靠理智來壓抑,可自從那****對他說了那番內心獨白之後,他便再也抑製不住自己那炙熱的情感了。那熱力四射的愛火,就像野草遇了春風般瘋長、蔓延,直到燎原,直到失去控製。這樣強烈的感情爆發甚至讓他感到恐懼,不是懼怕被人發覺,而是害怕自己終有一天會失去她……
也許,沉浸在愛情裏的人,都是這樣患得患失的吧?最近他常常這樣安慰自己,以期摒棄雜念,快些將事情辦妥,好飛去看她。可是,現在他好不容易緊趕慢趕地把事情全都忙完了,沒成想大哥卻也到了,自己還是找不到時間去看看她。
“二爺,您來啦?”大掌櫃巴音早早地候在門口,見他來了,便立刻跑下台階迎了上去,壓低聲音說:“當家的已經進城了,這會兒先去了票號,稍後便到。”
“好,我知道了,”博果兒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點頭說道:“大哥去了票號,你怎麼倒沒跟著?”
“票號那邊明延盯著,應該不會有事。”巴音一邊跟著一邊答道。他今年三十出頭,從當年入關時便跟著他們一起來了京城,可以說,這一份“家業”一直都是他在外奔波操持。對察哈爾來說,他是當之無愧的功臣。
“明延雖是我的副手,但生意上的事情沒你知道的清楚,還是應該你跟著才穩妥。萬一出了差錯,大哥怪罪起來,咱們誰都擔當不起。”博果兒一聽阿布鼐直接去了票號,博果兒雖已準備充分,但不免還是有些緊張。
知道博果兒的責怪是因為心裏煩躁,巴音並沒有沒往心裏去,反而好脾氣的說:“二爺說的是,的確是小的疏忽了,以後一定注意。對了,阿娜日姑娘這會兒這在書房等您,她說有要事找您。”
“她找我?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博果兒知道這時候阿娜日找他定是為了她想去見孟古青的事,心中不免有些煩憂,因為自從她到了他這裏之後,便一直纏著他,央他帶自己出去看孟古青。雖然他並不是反對她去見她,但他真的擔心她會不受自己的控製,跑去吳克善那裏說些不該說的話。再加上對外頭的人來說,她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若就這樣跑出去拋頭露麵,一旦被人發覺,完全就是把所有的人往死路上送,因此,他是說什麼都不願意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