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的時候,安笙才渾渾噩噩的醒來,見君修冥靠坐在榻邊和衣而眠,手掌間還半握著一本書冊,俊顏微微憔悴。
安笙心裏浮起一絲心疼,披衣下床,取了件披風蓋在君修冥身上。
看看天色,已經四更天了吧,再有兩個時辰,就該向金陵城出發。
安笙的身體慵懶的靠在窗欞前,長睫低斂,臉色有些蒼白,一雙清冽墨眸,眸光渙散而沒有絲毫焦距,空洞的幾近蒼涼。
迷茫渙散之時,腰間突然纏上一雙健碩的手臂:“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他溫熱的唇貼在她麵頰。
安笙微仰頭,正撞上他幽暗深邃的眼底,那一彎深沉的海,輕易的讓人沉溺。
安笙慌亂的別開眼簾,淡淡道:“天快亮了,我去找德公公為皇上更衣吧。”
君修冥溫笑看著她,仿佛昨日的就像不曾發生過一般的詢問:“丫頭不為朕更衣嗎?”
安笙斂眸,薄唇微抿:“數十年來不都是後宮的女人服侍的皇上嗎,她們可比我做得更好。”
君修冥無奈失笑,伸臂攬她入懷,埋首在她柔軟發間:“丫頭真是個醋壇子,還學會與那群女人吃醋了。她們跟你不一樣,你自己的夫君自己不服侍,還想偷懶指著別人?”
他玩味的笑,低頭輕啄了下她唇片,而後又道:“丫頭若不肯,朕等會便穿這身褶服回到皇宮好了。”
安笙抬眸白他一眼,悶聲推開了他,這個男人變臉果然比變天快,而後取過一旁嶄新的衣服套在君修冥身上,動作略帶粗蠻。
君修冥甚為無奈的搖頭失笑,等她為自己係好腰間束帶後,溫潤的大掌包裹住她微涼的小手:“這麼粗野,想謀殺親夫嗎?”
她不冷不熱的回了句:“我可不敢弑君。”
君修冥也不惱,中指輕刮了下她鼻尖,含笑道:“朕出去有點事,晚些時候再回來,暫時不回金陵城,朕聽說今晚這裏有廟會,正好陪你散心。”
安笙眼底浮過一抹欣喜,因為她可以用自己的身份在她的世界多停留一會:“恭送皇…”
她剛要俯身跪拜,卻不料忽然被他打橫抱起,放回了床榻上。
“你再睡一會兒。”他忘情的品嚐著她唇上的滋味,之後才戀戀不舍的轉身離去。
君修冥離去後,安笙自然了無睡意,而是想著她該何時離開。
夜裏,華燈初放,襄城繁華的街道上,人聲笑語不斷。
護城河上,萬家燈火通明璀璨,河麵之上酒肆畫舫緩緩而動,船頭的少女輕紗飛舞,歌聲曼妙,隻道此曲隻因天上有。
無數文人墨客,風流才子,相約遊湖,達官貴人在畫舫之上,尋歡作樂,開懷暢飲。
傍晚時君修冥帶著安笙出了驛館,領著她去看城隍廟的燈會。
安笙透過車窗簾的縫隙,看著街邊雀躍的百姓,而後又睨了眼假寐的君修冥。
她心裏禁不住鬱悶,難道坐在馬車裏就是所謂的散心?
此時,廟會之中,人山人海,馬車在這裏很難前行。
所以終於如安笙所願,下了馬車,不由得深呼了口氣,看著四處眾多的行人,心裏盤算著如何逃走。
君修冥卻就像知道她的心事一樣,一路都牽著她的手,在人群之中穿梭,而常德則走在二人的身後。
街上時不時便引來眾人的視線,惹得不少男男女女竊竊私語,向他們投去羨慕的眼光。
安笙為了消耗二人的體力,手中抓著各種各樣的零食,大多吃了一半,就丟給君修冥。
隻是最後這些吃食都到了常德的手上,眼看這拎著大包小包的,可前麵的兩人偏生樂此不疲。
“那個看上去似乎挺好吃。”她嘴裏咬著山楂,手還指著不遠處的酥麻花。
君修冥二話沒說便掏了銀子將酥麻花買給了她,開口道:“宮裏的零嘴還比不上民間的嗎?”
安笙沒有答話,自顧自的吃著。
廟會上舞獅舞龍,火把成排點亮,黑夜恍若白晝。
一些小孩在舞龍的人群之中,跑來跑去,不時的傳來清脆悅耳的笑聲。
看著這樣的場麵,安笙轉眼睇了眼站在一旁的君修冥,見他臉上也帶著笑,這才開口道:
“你在宮裏見過這樣真摯的笑容嗎?或許她們的生活的確沒有皇宮裏的好,但她們的快樂卻是發自內心的。”
君修冥一笑,便是夏花繁豔,也抵不過那抹不經意的魅惑:“朕明白了。”
安笙靜靜的端凝著他,燈火幢幢之中,她的眸中卻隻有他一個人的倒影。
此情此景,太過熟悉的一幕,就好像曾經她也這般看過另一個人。
君修冥瀲灩眉目微微一動,看著她,眉目中帶著一抹墨染的思緒。少頃後,又收回了眸光:“前麵有雜耍,要去看看嗎?”
安笙神情淡漠的點了點頭:“嗯。”
雜耍班在長街的盡頭表演,演員們臉上塗著五色的顏料,身著小醜的服侍,踩著高蹺,有的在表演旋轉盤子,有的表演飛鏢,有的表演噴火……
迎來圍觀群眾一陣又一陣喝彩之聲。
君修冥與安笙費了些力氣才擠入人群之中,站在最前排觀看表演。
倒是這樣熱鬧的氛圍惹得圍觀的群眾興致頗高,不少的百姓用力的鼓掌,不停的呼喊喝彩。
安笙站在他身旁,對麵前這些人的表演卻不足為奇。
其中一個小醜走上來,不停的圍著她打轉,手中的七彩球不停的轉動。
而另外一個小醜也隨之走上來,拉著君修冥一起跳火焰舞,不知不覺,兩人就被帶入了雜耍團中央,被幾個小醜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