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大結局(番外萬更)(2 / 3)

因為早產,她自幼身子便不好,十分畏寒,冬日裏,幾乎是足不出戶,湯藥更是未曾離過。

記憶中,她幾乎沒幾天是健健康康的,多數時候都是在病痛中渡過。

楚嫣睨了眼他,淡聲道:“玨,幫我把畫收了送到我宮中。”

少年嬉笑著,開始動手收拾石桌上的筆墨紙硯:“遵命,公主大人。”

而楚嫣在少女的攙扶下,沿著石徑小路向禦花園外走去,正巧與匆匆而來的大太監撞個正著。

“老奴參見長公主殿下,公主萬福。”

楚嫣溫笑著詢問:“李公公不必多禮,您是來尋本宮的嗎?”

這位公主自幼便是好脾氣的主兒,對宮內眾人,即便是最低等的奴才也是和和氣氣,笑臉相迎。

這皇宮之內,幾乎沒有人不喜歡這位傾城公主,皇上更疼她在掌心,隻可惜,自幼便是個藥罐子,隻能道一句:天妒紅顏啊。

“回稟公主,皇上在乾清宮召見。”

楚嫣略微蹙眉深思,而後出聲道:“煩勞公公帶路。”

待她踏入乾清宮時,溫孜言正坐在桌案前翻閱卷宗。

見她前來,他竟親自起身將女兒攙扶到軟榻之上,命人取來溫茶給她驅寒:“手這麼冷,剛剛又去哪兒了?不是叮囑過你,天氣涼了盡量呆在屋子裏麵嗎?”

說罷,他目光冷冷的掃過一旁侍女。

那侍女嚇得不輕,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是奴婢的疏忽,皇上恕罪。”

楚嫣溫溫一笑,輕而易舉間便消散了父親的怒意:“阿芙又不是紙糊的,沒有那麼嬌氣。在屋子裏呆久了總要出來透透氣,這都是我的意思,父皇何必責怪一個丫頭。”

她側頭看向那侍女,吩咐道:“這裏沒你的事,先退下吧。”

溫孜言笑著點了下她額頭:“你啊,還是如此任性。”

她淡聲詢問:“父皇找阿芙來此,不知有何要事?”

溫孜言逐漸收斂了笑意,一時間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正是猶豫間,楚嫣卻率先出聲道:“既然父皇不好說,那便讓阿芙猜一猜吧…嗯,可是為了燕國皇帝求娶之事?”

“嗯。”溫孜言點了點頭。

楚嫣唇角依舊含著笑,但臉上那一點點紅暈卻消失不見,父皇為難的神色,她已猜出他要對她說什麼了:

“是科考的結果出來了吧,他,他高中了?”雖是疑問的話語,卻是肯定的語氣。

溫孜言凝重的再次點頭:“嗯。”

當初他留下鎮龍玉,本意是要維係兩國之間的和平,他不希望因為安笙之事而讓兩國的關係陷入僵持。

隻是,他沒想到十六年後,君無慮真的帶著鎮龍玉來求娶傾城公主。

他讓無慮去參加科考,目的自然是為難與他,想要他知難而退,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君無慮竟然高中狀元。

溫孜言取來一卷試卷遞給楚嫣。

她緩緩展開,隻見白宣之上是剛勁有力的字跡,如同行雲流水般灑脫,再細看卷上內容,的確文采卓越,辭藻華美,卻並非華而不實。

即便是老二的文采,比之也遜色一截。

楚嫣苦笑,唇角淺淺的揚著。若父皇沒有提出科考比試,她大可以想出其他辦法來推脫這門婚事,而如今,父皇已允諾了此事,自古君無戲言,她遠嫁北盛已成定局。

她語調輕快,表現的卻十分不在意:“的確是好文采,看得出他是個胸懷天下之人,得夫如此,倒也沒有辱沒了阿芙,父皇可以安心為女兒準備嫁妝了呢。”

知女莫若父,溫孜言自然明白她不過是想讓他安心而已。無論何時,她都是如此的貼心。

“我有些累了,若父皇無事,阿芙先行告退。”

“嗯。”溫孜言點頭,吩咐宮人用轎輦將她送回錦繡宮。

轎輦在宮中六棱石子路上平穩的前行,楚嫣單手覆在心口的位置,對跟在一旁的侍女低聲吩咐:“讓他們走快一點,本宮有些不舒服。”

那侍女頓時變了臉色,催促著幾個抬轎的小太監加快腳步。

楚嫣剛剛邁入錦繡宮,便不停的咳了起來,雪白的絹帕置於唇片,很快被鮮血浸染。

貼身侍女柳綠大驚失色:“公主,你吐血了,奴婢這就去傳禦醫。”

而楚嫣神情淡漠,依舊不溫不火,“別胡亂聲張,也不必煩勞禦醫。本宮休息一會兒便好,你去將我的藥拿來。”

“是。”柳綠手忙腳亂的將預備的藥丸取來,楚嫣服下之後,臉色好轉了幾分。

她躺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

每次急火攻心,她便會嘔血,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次數多了倒也司空見慣。她漸漸的也能自己處理好。

若是傳來禦醫,便會驚動父皇與母後,隻會讓他們跟著擔心而已。

楚嫣唇角揚起譏諷的笑,娶她這麼一個藥罐子回去,那位北盛天子可是虧大了。

柳綠在一旁出聲道:“公主,您是因為出嫁之事勞神嗎?其實,嫁入北盛也沒什麼不好,您很快就是尊貴的皇後娘娘了。”

楚嫣長睫輕顫,淡聲道:“你知道遠嫁北盛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柳綠茫然的搖了搖頭。

“意味著客死他鄉。”

柳綠心中一驚,慌忙道:“公主千萬不要這麼說,公主心地善良,就像活菩薩似的,您一定不會死的。”

楚嫣淡若清風的一笑,帶著嘲弄:“人總是要死的,不過是早晚罷了,何況,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這一次離開,隻怕就是永別了。”

她柔和的目光落在柳綠身上,又道:“柳綠,你想出宮嗎?我可以讓母後為你找一戶好人家嫁了。”

“不,柳綠誓死跟隨公主。”

楚嫣的目光變得有些茫然,帶著一股不屬於十六歲少女的滄桑:“柳綠,我們自幼一同長大,我一直將你當成我的親姐姐,我不忍心讓你跟著我一同客死異鄉。”

柳綠的語氣竟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公主既然將奴婢當做姐姐,試問這世間哪有親姐姐拋棄妹妹的,無論前路是天堂還是地獄,奴婢都跟定您了。”

楚嫣淺淺而笑,輕輕的握了下她的手。

許是說了太多的話,楚嫣躺在軟榻之上,很快就入睡了。

睡夢之中,似乎有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拂過她麵容,她睡的淺,輾轉了下身形,便醒了過來。映入眼簾的是母親憔悴的麵容,正低低拭淚。

“母後,您來了。”楚嫣從軟榻上坐起,側頭對柳綠責備道:“你這丫頭怎麼也不喚醒我。”

“是我不讓她吵醒你的。”沈惠的手掌覆蓋在女兒蒼白的小臉上,心頭又泛起一陣酸澀。

北盛國都距離燕國萬裏之遙,楚嫣身體又不好,根本經不起車馬勞頓,也不知要吃多少苦頭呢。

楚嫣溫笑著,握住母親的手:“好端端的,母後哭什麼,女兒長大了都是要嫁人的,母後該為阿芙高興才是。”

而她貼心的安慰,反而讓沈惠淚落得更急了。

她隻有這麼一個女兒,還是早產,原本以為孩子是健康的,等稍稍長大一些才發現她先天不足。

一直以來她便是病魔纏身,可是,記憶中,這孩子無論是怎樣的病痛,都是笑著對她說:娘,我很好,一點也不痛。

說到最後,沈惠的聲音都哽咽了:“阿芙別怕,娘親就是拚了這條命也不會讓你離開我,我們不去北盛,我們不去。”

楚嫣卻淡淡搖頭,輕輕的抱著母親:“父皇一言九鼎,阿芙不能讓他失信於天下。”

“可是,這太委屈你的。”沈惠的手撫摸著楚嫣柔軟的發絲:“阿芙,你是個好孩子,隻可惜錯生在了帝王家。”

楚嫣巧然一笑,語調故作輕佻,甚至還帶著幾分俏皮:“女兒一出生便是金枝玉葉,自幼便得萬千寵愛。

享受榮華富貴時覺得那麼理所當然,要為國家犧牲之時,卻悔恨生在帝王家,這又是何道理呢。”

沈惠沉重的歎息:“阿芙,你的婚期,你父皇已經定下來,就在下月初二。”

在她來之前,溫孜言便說過,她是無法改變阿芙的決定,這個孩子,想別人永遠比想自己多。

楚嫣微愕,下月初二,那不就是七日之後嗎,她沒想到竟然會那麼快。“是北盛皇帝的意思?”

“嗯。”沈惠點頭:“君無慮會在那一日迎娶你出宮,啟程趕往北盛,待歸國之後,再選良辰吉日正是拜堂完婚。”

楚嫣沉默片刻,溫聲回道:“一切由父皇母後做主便是。”

既然什麼都無從改變,她唯一能做的不過是接受。

……

七日,轉瞬即逝,在離別的前夜,楚嫣到郊外行宮與皇祖父皇祖母拜別。

她自幼身體不好,而祖母精通醫術,她幾乎是在皇祖母懷抱中長大的,父皇有五位公主,放在心上疼寵的隻有她一個。

一來,她是嫡女,又是長女,二來,五位公主之中,她的容貌是最像皇祖母的。

她站在行宮之外,宮門卻是緊閉著的,溫衡與沈天瑤避而不見。

柳綠憤然道:“公主明日便要遠嫁,太上皇與皇太後這是何意?難道公主要走了,就如此絕情了嗎!”

楚嫣依舊淺淺笑著,有些微苦澀,“若我麵見了祖父祖母,明日最怕也走不了了。”

柳綠茫然的詢問:“奴婢不懂。”

“祖母是性情中人,她一向最偏疼的便是本宮,若她見了我,隻怕是舍不得放我離去的。可是,父皇的聖旨一下,祖父祖母都不能讓父皇失信於天下,所以,不見反而更好。”

真正的親人是放在心中掛念,見與不見,反而並不重要了。

“扶本宮到石階上吧。”

柳綠攙扶著楚嫣到冰冷的石階上,她屈膝跪地,對著殿門三口頭:“祖父祖母,阿芙來向你們拜別了,孫女不孝,不能承歡膝下,請祖父祖母務必保重身體,阿芙一定會好好的,祖父祖母無須牽掛。”

淚在眸中不停打轉,而楚嫣一直堅強樂觀的微笑著。

“公主,地上寒涼,您起來吧,不然明日又要病了。”柳綠攙扶著她起身,而此時,殿門緩緩開啟,侍女懷抱著一把白玉琵琶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