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長睫低斂,淚珠在眸中不停的打轉,他說的倒是輕巧,即便他們之間並未有夫妻之實,但她已經被他看光了,對於女子來說,清白比命還要重要。
他說大不了收了她,這話聽著可笑,而更多的卻是諷刺。
“我不是你能要的起的人,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被第三人知曉,我一定殺了你。”
她的態度很堅決,語氣也十分冷硬。但那樣一個嬌弱的女子,威脅起人來實在是沒有什麼威懾力。
劉君墨不以為意的聳肩,抽了根樹枝,插在火焰之中,篝火瞬間燃燒的更旺,火焰燃燒枝幹,發出劈啪的聲響。
“究竟是怎麼回事?”楚嫣低低的出聲詢問。
劉君墨哼笑了聲,姿態冷傲。“燕國抵達北盛必定要途徑浣鄴國,當年浣鄴將東歌公主送入我朝,意圖結秦晉之好。
而那東歌公主德行不佳,被先皇遣送回浣鄴,從此兩國便結下了梁子。此番傾城公主遠嫁和親,聖上早料到浣鄴人會從中作梗,便先行從路路出發引開他們,沒想到還是被襲擊了。”
“那船上的人呢,會不會受到傷害?”楚嫣擔憂道,柳綠還扮作她留在船上,若被浣鄴人所掠,會不會有生命之憂?
劉君墨穩若泰山的坐在原地,悠悠道,“放心吧,本將軍的船早已進入一級戒備狀態,幾個浣鄴水鬼掀不起什麼風浪,若你乖乖的回到船中,也不會有此一劫了。”
楚嫣頓時恍然大悟,難怪船上安靜無人,原來都躲在了船艙中戒備,若非她一意孤行,他們早已成功駛離浣鄴地界。
她壓低了頭,語氣十分誠懇:“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劉君墨側頭看向她,卻隻能看到她的頭頂,一頭烏黑的發絲遮住了大半張臉。
她低低怯怯的模樣,竟讓他覺得十分可愛,倒也生不起氣來。
“倒也說不上連累,隻是現在有些麻煩,我們要如何回到船上去呢?”若是他一個人自然可以浮水,但她身有寒疾,若再次感染風寒,小命隻怕不保。
他試探的詢問: “你的病,是天生的?”
“嗯。”楚嫣淡淡點頭,“我娘生我的時候月裏不足,滿月的時候開始發病。”
“發病的時候應該很疼吧?你還真可憐。”劉君墨輕哼著,語調聽似嘲弄,墨眸卻一閃而過憐憫之色。
這樣的話楚嫣不是第一次聽到,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她是受盡萬千寵愛的公主,而父皇對她越是寵愛,嫉妒的人便越多,後宮之中,背地裏說得多難聽的都有,盼著她早死的更是大有人在。
起初她也躲在屋子裏偷偷哭過,可後來聽得多了,倒也不放在心上了。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習慣了倒也沒什麼。”她輕描淡寫的回答。
反倒是她的堅強樂觀讓劉君墨詫異,他邪魅一笑,玩味道,“若我能醫治好你的病,你以身相許如何?”
楚嫣微愣,臉上浮起羞澀的紅暈,這樣俊美而邪氣的男人的確很讓人心動,但他並不屬於她。
她清冷的回答:“我說過,我是你要不起的人。”
劉君墨冷抿了薄唇,目光忽而幽深,“隻要我想要,這世上還沒有得不到的女人。”
楚嫣無心與他辯駁,繼續沉默不語。
他的確有驕傲的資本,可惜,偏偏她是他無法掌控的。或許說,她的命運與歸屬,連她自己都掌控不得。
短暫的沉默後,劉君墨再次開口:“你看似並非貧苦人家的女兒,既然體弱多病,你的家人為何還要將你送入宮?”
這女孩一看便是十分嬌貴的,舉止之間更是得體,想必是出身名門,按理說是不該入宮為奴為婢的,依她的柔弱,用不了多久便會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他的問題總是犀利的讓楚嫣無法回答,與其編排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言,倒不如所幸不答了。“我怎麼知道,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我爹娘。”
她話音剛落,劉君墨突然揚起地上的散沙與泥土,瞬間將篝火熄滅,閃動內頓時漆黑一片。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讓楚嫣新生恐慌,她尚未反應過來之時,一隻有力的臂膀已經纏在她腰間,連人帶袍子一起被他擁入胸膛。
楚嫣失聲尖叫:“啊!你要做什麼?”
“閉嘴。”男人溫厚的手掌捂住她口鼻,很快,她便聽到洞口處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原來是有人闖了進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楚嫣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男子溫熱的氣息吞吐在她頸間的肌膚上,沉穩而均勻。
原本還能從他身上感覺到一絲戒備,但很快戒備消失,而後,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山洞中響起。
“雲霆,別點火折子,帶人到洞外等我。”
“屬下遵命。”來人的聲音極為恭敬,腳步聲很快在洞內消失。
原來是自己人尋來了,難怪他身上的戒備消失,隻是,黑暗之中,他是如何辨出是敵是友的?甚至還準確的叫出了對方的名字!這個男人果真不簡單。
“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楚嫣在他懷中掙動了幾下。
纏在腰間的力道忽而一鬆,戲謔的笑意在她耳畔想起,“你昏迷的時候,該碰不該碰的地方我可都碰過了,你現在還矯情什麼。”
“你,你住口。”楚嫣緊咬著牙,掙紮著脫離他懷抱,而腳下一個不穩,踉蹌的摔倒在地,而他竟沒有出手扶她。反而點燃了火折子,重新燃起篝火。
山洞內又瞬時恢複明亮,楚嫣趴在地上,狼狽的模樣完全呈現在他眼前。
她緊咬著牙,睜大了眸子瞪著他,眸中卻擎著淚,這樣的感覺無異於扒光了赤果的站在人前。她的自尊與驕傲都被這個男人踩在了腳下。
她眸中閃動的淚光讓劉君墨劍眉斂起,戲謔的笑在唇邊逐漸消失。
“這樣就哭了?真無趣。”他踱步來到她身邊,掌心攤開在她麵前,想要攙扶她起身,而楚嫣卻一掌拍開他的手。
“別碰我。”她固執的自己爬起來,掌心被粗糙的地麵磨破了皮,紅腫一片。
劉君墨蹲在她身邊,不顧她反對的扯過她的手,用衣角擦拭著她髒兮兮的掌心,一下一下,竟格外的溫柔。“女人真麻煩,又嬌氣的要命。”
楚嫣沒好氣的道:“難道你母親不是女子?”
他動作微頓,唇角居然揚起溫暖而得意的笑,“我娘是女中豪傑,這天下的女人都無法與之相比。”他將她的掌心擦幹淨後,便放開了她的手。
楚嫣低頭,看到他雪白的中衣上沾染了她手上的沾汙與血跡,格外突兀。
他淡聲詢問:“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裏,若是被浣鄴國的人發現就麻煩了。你能走嗎?還是我抱著你?”
“我,我自己可以。”楚嫣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一搖一晃的向前走去,沒走兩步,腳下一軟,眼看著又要摔倒,而千鈞一發之際,一條手臂纏上腰肢,下一個,她整個人都被他打橫抱入懷中。
他抱著她,步履穩健的走出山洞。
山洞外,趙雲霆帶著手下暗衛屈膝跪在洞口處,楚嫣微微驚錯,沒想到劉君墨治下如此嚴謹,天子之威也不過如此了。
“船上情況如何?”劉君墨冷然詢問。
“回稟主上,我們手下傷了幾個人,不過公主安好。”趙雲霆恭敬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