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可惜我也是剛剛知道。可就算是我們人類破除的，它們也不該……”“不該背叛契約是嗎？你別忘了，它們可沒有這個判斷力。它們也許還會以為是陰至日提前到了。”竇天騏越來越聽不懂這個男人和師父在說什麼。“陰至日？還早呢！好嘛，我知道它們沒有這麼清晰的時間概念。”師父的聲音多有無奈，“再說，有你跟它們報信，是不是陰至日，它們也照樣會逃跑的。”男人發出一陣詭異的笑聲：“畢竟它們是我的同類，我可不想看到它們像我一樣永遠被囚禁在這個地方。““同類”？竇天騏心頭一震。“誒，怎麼能說是囚禁呢？羽蛇君你隻有一半的封印，很自由的呢！況且，它們也不是被囚禁啊，這裏怎麼說也算是它們的保護地，出了梅穀，人類會遭殃，它們自己也會很危險哦！”“‘寧為自由死，不甘苟半世’，不是你們人類常常掛在嘴上的話嗎？它們本是上可飛天，下可潛淵的奇獸，卻已經有三四代在這個幽閉的地方繁衍生息，那些到死都沒有見過蒼穹的可憐家夥，怎麼稱得上是光翼獸呢？這樣苟活，還不如死了好。”男人的話在竇天騏心裏激蕩。盡管聽起來那男人是一隻異獸無疑，他仍然被他所說的話吸引住了。一大陣的沉默，師父沒有接話。密道仿佛永遠也不會走完似的，他們一直行進，一直卻沒走到頭。又是一個轉彎，閃過身，竇天騏突然看到前麵有一個人影。死士們不及他的眼力，沒有注意到，他隻身向前奔去，走近一看，正是俊齡。她正抱著頭倚在牆角。“你不是人類，我也不能勉強你站在我們的立場啦！就是現在這個局麵，真是傷腦筋啊！”師父又開口道。男人歎息了一陣，直說要師父淡然處之的話。竇天騏走到齡跟前停住，張了張口，眼裏無聲地迸出憤恨來，他到底沒有開口，走開了。沒走兩步，卻又頓住腳，回過頭來，叫道：“走了！師父等著呢！”俊齡依然埋著頭沒有吭聲。“唉，走了！”他又叫了一聲。契約死士們都跟上來了，齊刷刷地立住。俊齡還是一動不動。竇天騏蹲下身，正要拍她，忽然聽到一陣極其細微的“呼呼”聲，她--睡--著--了！也難怪，他的耳朵正在捕捉師父和那個男人的對話，沒有注意到身邊這個女孩子輕輕的鼾聲。燭光映在俊齡紫黑色的長發上，泛出淡淡的幽光，竇天騏無奈地搖搖頭，輕輕地伸出手，準備把她抱起來。石板上這麼涼，會冷壞身子的。他一手穿過她的脖子，一手抬住她的腿，啊，怎麼這樣重！他忘了俊齡比記憶中小不點阿妹大多了，當然要重許多，可惜他忘了，突然一下子抱起來，沒使足力，一個趔趄，差點沒抱住。懷裏的人倒醒了，猛地掙脫他，反手就是一巴掌：“竇天騏，大色狼！你給我小心點！”竇天騏無辜地揉著臉上鮮亮的指印，突然發現契約死士們都在看他，一個個竟憋著笑。“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怎麼你們也想試試？”俊齡一臉慍怒。“回穀主，我們不想試。”沒想到，他們連這也當成問題，還一本正經地回答。呀呀呀呀呀，討厭死了！“你該盡快找出是誰破的結界域才是。”男人說完一堆感歎時光飛逝，世事無常，不論是人是獸，都應該有一種淡定信念的話後突然說道。“羽蛇君你認為會是誰呢？”“嘿嘿嘿嘿，這偌大一個梅穀，能自由行動的人也就你們師徒幾個。我隻是奇怪，隕洞那個地方，除了你還有誰會知道？連厲四小子都不清楚的地方，你的徒兒是怎麼闖進去的？”竇天騏大為訝異，照這個男人說的，這些異獸就是他們放出來的。不可能，不可能，飛瓊師姐、俊齡師妹，她們不會做這樣的事的。“不錯，這也是我最疑惑的地方。”師父的口氣似乎也在肯定這個男人的說法。“越不可能的事情越有可能發生，你會越來越相信這一點的。梅穀這地方，沒有哪個外人能有本事不請自來，你還是在你的乖徒兒身上費點心吧。”師父沒有答話。竇天騏心裏好一陣慌亂，他叫住了俊齡：“俊齡師妹！”“哎呀，嚇死人啦！麻煩你不要在這麼安靜的時候突然發出聲音，嚇我一大跳！”俊齡撫著心口說道。她沒有聽到！竇天騏刹住了話頭，隻聽遠處的話和近處的話重重疊疊，交纏在一起：“幹嘛啊？叫了人家又悶著不講話！”俊齡說。“……照你這麼說，那是很有可能的。”男人說。“偏偏這個時候，杳杳又不見了，我怎麼召喚它，它都不現身。”師父白悅之接道。杳杳，那隻白鷹，竇天騏記得傍晚在大溪澗……一個個崩斷的疑點忽地都串聯了起來，一個可怕的猜想猛然占據他的心頭。他之前的疑惑似乎一時間都找到了答案。然而，它們指向的真相卻讓他脊背發涼。那栗紅的發絲，那綠色的衫子，他不敢再往下細想。他此時隻想看到她，向她問個清楚。不，不會的，不會是她，閃念一過，他的心中又堅決地否定起來。“喂，你發什麼呆？”俊齡一記重拍，“你叫我幹嘛？還有啊，幹嘛又叫我‘師妹’！”“額……那個……我……我我……”竇天騏不敢把這駭人的推測告訴俊齡，一時便不知該說什麼，支支吾吾半天沒支吾出一句話。俊齡看著他這個樣子，卻仿佛十分意會了，擺擺手，說道：“啊呀，我知道你想跟我道歉，又放不下男人的麵子，是不是？算啦，我不跟你計較了！像姑娘我這麼如花似玉、明豔動人、人見人愛、傾國傾城，誰見了也會起邪念啦！隻不過，你以後再敢把你的邪念轉化為這種齷齪的行動，我就要你的命--或者命根子，你自己選吧，不過，到底要哪個，得看我心情，你可記好了！”竇天騏愣住了，他一時之間弄不明白這番話裏的邏輯。他無奈不已，忽然，那遠處的聲音又傳來過來。